“真是赶巧儿,妆匣今日送来了,满满一盒,沉甸甸呐。”
    边说着边打开妆匣,一一摊开每一格。
    琳琅满目,璀璨夺目。
    素之典雅,繁之端庄。
    许是这盒首饰被匠人拖迟得太久,因而每样都精致得巧夺天工。连素来沉稳的木樨忍不住惊叹了一声。
    但晏琤琤只瞥看了一眼,随手拿了一支金镶宝蝶赶花簪递给了木樨。
    换下的金丝太平花簪被放置在漆红方桌上,金光灿灿,分外打眼,惹得她多看了几眼。
    脑海里忽浮现那日接过这枚发簪的场景。
    修长的指节,白玉扳指下的疤痕……
    不曾想这般久了,细枝末节竟记得如此清楚。
    晏琤琤沉默了许久。
    最后将它塞进了妆匣最底层,一如授学终止后便放进暗格里的那份拜师帖。
    她知道。
    她与李执不会再有多少往来了。
    霜竹帮木樨搭把手,又忍不住地将探来的消息道来。
    “听说竹溪院都没有家生子敢伺候三小姐了,生怕一个不注意就丢了小命。”
    “还有的说,三小姐真是焉儿坏又实在蠢。将箬姨娘挪到马厩是因咱小姐常骑马,便能让旁人认为是小姐害的。”
    “啧,太傻了吧?”霜竹鄙夷一声,“老爷、大少爷也骑马呀。”
    “四小姐搬离竹溪院时,三小姐方才又闹了一遭。”
    竹溪院如今的情况已是意料之中,不过周氏最后将晏玥翎收作嫡次女之事倒是让晏琤琤心生不满。
    母亲说一是因晏玥翎想要这层身份才会做出如此出格之事,二是有难言之隐。
    晏琤琤先是不理解。
    倏尔想到林乐晚,霎时便释了然。
    但不满难消。
    一连好几天她都没去请安。
    前两天周氏服了软,祖母也来劝,才将难言之隐道来。
    说这“嫡次女”身份是为了应付梅咏生母质询的“生母病故晦气”之由,妄图抬价甚至退婚。
    思及此。
    晏琤琤咬牙忍了。
    一是重生回来为的就是晏家安宁,她权当体恤母亲。
    二是她不能让晏玥翎祸害别家儿郎,也别想免受梅咏生母的磋磨。
    “就让她在竹溪院里闹吧,父亲下了吩咐,直至她十二月及笄前都不准出院门。这才五月,关久点磨一磨冒进的性子也是好的。”
    梳妆随着她的一语话毕也收了尾,起身往屋外走去。
    五天前肃亲王夫人派人交换了李珣与她的庚帖,晏琤琤也借机给陆府递了帖子,临了昨夜,陆少安才派人回信,应了约。
    一想到终可再与江誉重逢,心跳不由得加快,如鼓点一下一下地在胸腔里敲击。
    ——江誉是她的复仇计划里最为重要之人。
    刚迈出枕霞院,迎面撞上一小厮,若非木樨眼疾手快挡着,当真是要撞个人仰马翻。
    “怎么看路的?!差点撞到小姐!”木樨罕见发怒。
    那小厮吓得抖成筛子:“二小姐,御前张公公来了!似是陛下下了婚旨。”
    “老爷正应付呢,叫您速去鹤友堂。”
    -
    张全满面红光地走在最前头,得了陛下的恩令担当太子殿下的“婚旨媒人”,这算得上是一等一的荣光。
    甫一进了鹤友堂前门,就瞧见晏朔安似是早早驻足,一脸谦卑的模样让他打心底儿高兴。
    “张公公。”晏朔安作揖。
    晏朔安虽是武将,却无武将之粗鲁,反而懂礼有仪。更没有不屑于正视阉人的文人的清高自傲。
    因此张全也很敬重他。
    话也松快许多:“恭喜护国公大人!贺喜护国公大人!这事对你们而言可是天大的福气呢。”
    张全笑着拱手道喜。
    “陛下圣旨,指婚晏二小姐与太子殿下喜结连理。”
    张全的声音小了小:“叫咱家一个御前管事当‘婚旨媒人’可见陛下对国公爷有多器重。”
    “咱家为了让您得知这好消息,那可是一路跑来不曾歇息,您瞧瞧,五月的天,咱家热出了汗。”
    “太子殿下亲自拿着婚旨求娶,片刻就到。”
    晏朔安与张全打着哈哈,扬袖将早已准备好的银子塞过去,客气道:“张公公,您受累。”
    方才的谦卑一转为疑惑:“这婚旨怎的、这般突然?昨日我当值并未听陛下说起此事。今日我刚巧休沐……”
    “欸,怎算突然?百花宴上的插钗可不就提早宣告了?”
    “可太子殿下并未成功插钗啊。”晏朔安说着事实。
    “哟,那咱家可不知了。”
    “只知婚事可是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今儿一早向陛下求旨的呢。”
    张全开口打断,眉眼里满是身在权利中央的自傲。
    “人尽皆知晏二小姐爱慕太子殿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