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要走,本能地要逃离,在江楠面前露出这么狼狈的一面,卫隽麓自己都会唾弃自己,十年前他被江楠赶出病房听过比这更狠心的话,他都没有哭过,这么多年,他想着江楠的时刻都会对自己笑一笑,没想到居然,居然在有了他期盼已久的亲密接触之后,哭得如此狼狈......
    简直,太不像他了。
    卫隽麓把自己关进卫生间,他需要独立的空间,也给自己留一线希望。
    他接受不了心态崩溃之后又目睹江楠从他眼前转身离开,更不舍得把江楠丢在原地,自己先走远了。
    他抬头,望着镜子里面那个眼眶红肿、脸色惨白的自己,一咧嘴,傻兮兮的笑比哭还要难看。
    他想这样也好,至少他这么难堪的样子都被江楠见过了,也就没什么可惋惜的了。
    他不知道江楠走了没有,外面听不出什么动静,他也不敢贴着门去偷听,自己的模样没什么好看的,卫隽麓便倚靠着墙面,安静地发呆。
    直到敲门声突然唤回他的神思,不知道过了多久,没锁的门被江楠打开,卫隽麓有些狼狈地站直身子,看江楠一步步走近,隔着一个人的距离,卫隽麓还能闻见他身上似有若无的烟味儿。
    明明之前都没有的,难道江楠刚刚一直在抽烟,也为此烦恼过吗?
    没等他理出一个答案来,江楠开口了:“如果你不愿意相信,我们可以保持一段时间的routi关系,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。”
    “?”卫隽麓瞪大了双眼,红肿眼眶的衬托下,像一只被抓住尾巴的兔子。
    “你不愿意当我没提。”江楠皱皱眉头,转身要走,卫隽麓拉住他,“好。”
    江楠回头看他,卫隽麓迎着他的目光,用他最大的诚意展露一个笑容:“好,我愿意。”
    不知道过了多久,卫隽麓只觉得痛,他出了一身汗,感受着被击溃防线的攻击,咬着枕头,不愿出声。
    他害怕,他一说痛,一拒绝,江楠就会连这点交集都不愿意给他。
    卫隽麓如同一个溺水者,大口大口呼吸仍感觉进气不入出气多,他抓着江楠的手臂,就像抓着海面上唯一一块木板,稍有不慎,他就要跌入深海,没了呼吸。
    整个过程似乎很长,又很短,结束的时候卫隽麓出了一身汗,动弹不得,他半张脸陷在枕头里面,目光迷蒙地望着整理穿着的男人。
    江楠穿衣服很快,眨眼间就恢复成令人钦慕的社会精英模样,与他截然不同。
    卫隽麓嗓子哑哑的,一张嘴把自己吓了一跳,他明明一直忍着没有发出声音居然也会这样。
    “你要走了吗?”他还是说出话来。
    江楠点点头,说:“你就在这里休息吧,房间我会续到明天。”
    卫隽麓眼里含着强烈的不舍,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第一次,他越意识到江楠离去的时刻逼近,就愈发感觉寂寥来,他舍不得眨一下眼,却不得不面对江楠收拾好了所有的事实。
    “我走了。”江楠整理完备,随意说。
    "嗯。"卫隽麓被子下的身体艰难蜷曲起来。
    “......”
    江楠没做逗留,离开了。
    卫隽麓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,又累又痛的感觉让他不知道何时睡了过去,再醒来的时候,夜幕早已经黑透,他的手机唱着他设定的熟悉的铃声。
    衣服随意脱在地上,卫隽麓费劲地挪着身体,弯下身子的时候差点闪了腰,他被全身的疼痛刺激着脑神经,告诫他不要忘记他真的与江楠抵达最亲密的现实。
    他捞起手机,瞧见了张枫的名字。
    “喂?”
    “你怎么回事啊?魏老板都找到我这里来了,说你电话不接,不对,你嗓子怎么又哑了?”张枫一顿连环炮攻击。
    卫隽麓暂时不想告诉他自己与江楠的事情,只是说没休息好,睡过头了。张枫虽然有些怀疑,却也没做过多的探究,只是转告了魏老板的担心,还有卫隽麓没注意过的天气状况,“山上据说又下雪了,挺突然的,而且下得挺大,你不要赶路回去了,等明天再看情况选择回不回去。”
    “嗯,”卫隽麓应着,又问,“你怎么知道?”
    “妞妞告诉我的啊,她还问我你怎么不在家,我说你下山办事来了。”
    “你们倒是混得熟。”卫隽麓笑道,酒店房间开着暖风,他坐在被子外面也不怎么冷,他又想到要给魏老板去个电话,便和张枫说了几句挂了给魏老板打去。魏老板得知他不小心睡过头还取笑了他一番,感叹着年轻人睡眠质量就是好,倒是不怎么生气他爽约,卫隽麓就与他约了明天早上。
    他又看看手机上的天气预报,明天多云天气,这雪应该下不久,上午办完事,他就赶回去正好能顶上下午的班。
    第二天,卫隽麓拖着疲惫的身子早早退房出了门,经过此次,他清楚地意识到,他再也不能对江楠使用苦肉计了。初遇的时候他只是做做表情,花点小心思,尝到一点甜头之后很快被江楠识别出来,不对,也许江楠根本就看出了他那点拙劣的演技,然而这一次他把自己玩脱了。
    江楠仿佛在用实际行动回答他的非要弄清楚不可吗,在他连番的攻势以及绝然的强迫之后。
    卫隽麓捂住自己的脸,简直不敢回想昨天的画面。
    他又气又有点开心,禁不住开始做起假戏成真的美梦。
    可昨天那种痛彻心扉的感受又是那样真切,如果江楠喜欢他的话,一定不会说那样的话吧,但是江楠说了,又留给他这样一个选项。
    总之,那句“咎由自取”总结的可真精辟。
    到了药材公司,卫隽麓暂时把感情的事情放下,找到老板商量那个需要他见面详谈的好机会,然后在办公室皮沙发小心翼翼坐下之后,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人居然出现在门口。
    魏老板是和那个人一同前来的,而且看魏老板的举手投足,对那个人很是敬重。
    魏老板做了个请的手势,那人慢悠悠踏进门框,白发下,一张干纹遍布的脸庞正正朝着卫隽麓,卫隽麓直接张大了嘴巴,一点儿也没掩饰自己的惊讶。
    “小卫你来啦,你怎么这副表情?对了,这位是钟先生。”魏老板朝卫隽麓笑笑,给两人分别做了介绍。
    钟先生看起来虽然年事已高,但是整个人很有精神,腰板挺得很直,经过魏老板的介绍,对着卫隽麓微一点头,算是寒暄了。
    “钟先生。”卫隽麓站起来,朝老人家喊了一声,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开始连结,也许这一次他能探寻出一丝关于江楠眼睛的情况。
    钟先生做在太师椅上,接过魏老板泡的茶,开门见山说:“我需要的那副药材需要精心照料,你能帮我找到既懂行又有耐心,而且还愿意在山区吃苦的人,是....这位?”
    说着,钟先生目光对上沙发上的年轻人,卫隽麓有点儿不明所以,这是魏老板说的等待他的好机会?他把目光对上魏老板,魏老板对他示意点头,然后殷勤地笑着给钟先生解释:“是啊,这小卫是我遇到的年轻人里面难得的很有耐心的了,而且他是学医出身的,到如今,山上待了五六年了,要不是这次我让他下山来,他都难得出来一趟嘞。”
    魏老板把话说得漂亮,钟先生打量卫隽麓的眼神都显得信服了几分,当下便问:“小娃娃,我这副药材不在你待的山上,跋山涉水你可愿意?”
    “......”卫隽麓不明所以看向魏老板,魏老板对着钟先生歉然一笑,“抱歉啊钟先生,这件事我还没对他细讲过,您待我和他解释一小会儿。”说着走过来拉着卫隽麓就要起身走出门详谈,卫隽麓被这阵势搞得更加懵了,而且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禁不住这么激烈的动作,被拉起来差点疼得没忍住闷哼出声。
    他被魏老板拉出办公室,转眼进了附近一个小小的会客室,把门关上,魏老板就急切地说:“小卫啊,本来这事是昨天要和你说的,不过昨天你不是没来吗,我也没想到钟先生今天居然这么早就到访,早知道咱们约个更早的时间说明情况。”魏老板一连串过后喘了口气接着道,“你不是和我说过你奶奶的事迹吗,钟先生认识你奶奶,而且他知道你奶奶之前详细的住址,这一次托付我要寻找培育的药材就在那里,我一寻思,没有人比你更合适所以就推荐了你,你放心,这一次的收益绝对比咱们所有的交易额还要高上好几番,更重要的是,你寻到根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