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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22.反将一军春闱至

    七娘从兴庆宫回来, 就有些闷闷不乐的。

    李白一猜就是为岩盐。

    他给七娘递了条热帕子擦擦脸,问:“怎么,陛下是不乐意给钱?不打紧, 我们七娘子聪慧,另择他路也能生财。”

    而陛下是一国君主,若打定主意得到什么, 平民只有被盘剥的份儿。

    李白必须得宽慰七娘。

    七娘把脸埋进热乎乎的巾帕,幽幽道:“可陛下是想把我和岩盐技法一道搬进宫里去。哦对了,他还希望师父[chun]闱落第呢。”

    李白:“……”

    怕是恨不得叫他露宿荒野、冻死街头才好。

    七娘有气无力趴在桌上,将与大唐帝王打赌的事情讲过一遍,郁闷至极:“他都是圣人了,怎么想要的还这么多呢?”

    李白不言。他想, 约莫是因为圣人的[yu]望总是被满足,胃[kou]便撑得无限大了。

    像七娘这样一点点吃食就能无比快乐,还弥足珍惜的小屁孩,大概暂时还无法明白人心的膨胀可以多么迅猛。

    七娘得不到答案,仰起头怪叫一声:“师父,我不想进宫。你可千万得进士及第啊。”

    李白笑着摸摸她的头, “嗯”了一声。

    七娘蹭蹭温暖的大掌:“要是陛下耍赖呢?张相公也听到了赌约,一定会顺着陛下的意思, 授意礼部为难你的。”

    礼部侍郎知贡举虽然是贺知章, 可他也是张说举荐才有今[ri]。

    这件事,贺知章定然为难。

    李白晓得七娘的意思, 笑道:“放心吧, 贡举选拔最终事归宰辅作决断,陛下即便想[cha]手,至多也就是暗示张相公了。”

    七娘:“这还不可怕?”

    李白弯唇:“朝中可不止张相公一位宰相。”

    今夏, 张说、张九龄受诏回京,不仅双双升任,张说更是以中书令的身份拜为右相。

    在大唐的相权结构中,中书令或者侍中都可以称一声“正相”。可这两位正相当中,只有中书令才算是货真价实的首辅宰相。①

    因此,张相公一朝回朝,等同于越过了侍中源乾曜这位左相。

    李隆基为免一家独大,又用起了制衡之术,将去年弹劾张说致他一度罢相的罪魁祸首——宇文融拎了出来,拜黄门侍郎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。

    同平章事(简称)身份特殊,大小也算是个次相。在大唐君主李隆基的筹谋摆弄下,它与同中书门下三品被赋予了一个全新的称谓。

    叫做“专职宰相”。

    李白想到这些,记起了一桩趣闻,索[xing]放低音量讲给七娘听。

    他并不觉得七娘年纪小,就一定听不懂权谋政事。

    “你应该也看得出,当今陛下是个不吃亏的[xing]子,玩弄起权术来,面面盘剥到位。”

    七娘皱着鼻子,懵懂点点头:“心眼子贼多!”

    “开元十三年,咱们大唐首位碛西节度使——杜暹以将入相,拜黄门侍郎,成为分掌兵事的专职宰相。除此之外,还有一位主管经济的宰辅,中书侍郎李元纮。这两位相公分掌兵马钱财,却脾[xing]不合已久,朝野皆知。你猜陛下为什么一直搁着不闻不问?”

    七娘琢磨了一会儿,扁嘴答:“我看过西市的斗[ji],打的越凶,主人才越高兴呢。”

    李白闻言大笑起来:“”不错,陛下要的就是这份不和。这叫做钱、兵分途。”即不必身体力行的[cao]劳,还不必担心这些人背着他谋逆,岂不一举两得。

    七娘并不关心这些,仰头问:“师父,斗[ji]相公们都掐起来,你是不是就能好好的参加[chun]闱啦?”

    李白被这用词逗笑了,点点头,倒是没想到七娘脑筋转的足够快。

    他忍不住揪了揪小丫头耳边的垂鬟,假意责备道:“没大没小,斗[ji]相公是你能叫的吗?”

    七娘眨眨眼:“那你叫?”

    李白一个脑瓜崩弹在她额头上,留下一道红印。眼瞧着七娘又要发作,李白自知下手有些重了,连忙找补:“今晚炖牛[rou],你想怎么吃?”

    七娘果真被转移了注意力,眸子亮晶晶的:“哪里来的牛?”

    “裴三郎送的。说是城郊耕牛老了,家里托人买来,放心吃吧。”

    天[se]稍暗下来,老牛的[rou]寻常做法不见得好吃,李白便亲自挽了衣袖露一手。

    牛[rou]烫洗之后,加入酒豉葱姜煮[shu],切成适度的片状,调上配置好的苏膏椒橘,封在瓮泥里头烤。

    煻火慢慢烧到时辰,那股胡椒与橘酱的果味儿便裹着[rou]香,一起窜进七娘鼻子里了。

    七娘嚷嚷着“我要吃我要吃”,围在李白身边,像只伺机偷取[rou][rou]的小猫。

    李白看她又被烫的直哈气,无奈刮了下鼻子:“慢些吃,馋猫!”

    *

    接近年关的时候,整个长安城由内而外热闹起来。

    有关张说“运作[chun]闱,把持举子擢选”的谣言,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宰相圈子。也没人知晓消息是从何处捕风捉影得来的,但相公们都当了真。

    大唐经过百年的沉淀,将相权分权对立之后,已然变成了吏治与文学之争。

    22.反将一军春闱至

    张说掌过兵部、管过户部田务括户,如今还想把手伸到贡举擢选这最后一片净土?宰相们斗志昂扬,一万个不答应。

    老相公们闹起来,堪比三岁小孩儿。是软的硬的、死缠烂打着一起往陛下面前招呼。

    有宇文融和源乾曜两位上层副相带头,有人甚至还演了一出“撞柱谏言”。当然了,兴庆宫大殿的柱子早就包起来了,撞上去又棉又软和,叫人忍不住还想再多撞几次。

    李隆基闭目,看着殿前一帮几十岁的老翁们不要脸面地玩心眼,头疼不已。

    他不得不承认,这回是马失前蹄,自己玩脱了。

    已经初显自大骄傲本[xing]的帝王根本没有想过,这也许是李白与七娘的对策。

    李隆基权衡再三,终于开[kou]作出让步:“行了,都别闹了。此事朕已听明白,若诸位相公担忧,朕就免了张相公今岁总领[chun]闱的职务。”

    众位老相公仍瞪圆了老花眼,眼巴巴望着陛下。

    李隆基咬牙,又添了句:“新进士及第之后,也不必去大明宫内广泛门里参见宰相谢恩了。今年朕亲自设宴,如何啊?”

    这意思,既然张说不能运作运作,那你们也别想运作。

    免得里头出个贺知章那般的,又是个李白吹!

    相公们的脑回路果然神奇,觉得大家都没有也算公平,便皆大欢喜地准备散会了。

    李隆基却将人都叫住:“朕听闻,京中公荐请托之风盛行。若有举子寻到了哪位相公头上,得了青眼,那礼部侍郎的判断岂非要受影响。”

    众相公摇头摆手,表示绝无此种可能。

    李隆基却笑了:“人有偏爱,此乃常情。朕想了个办法解决此事。”

    “不如就从今岁开始,在进士唱第之前,将被选者所试杂文、对策都送往中书门下,各方出具二人,共同复查无误之后,再行公布如何?”

    他还是怀疑李白会“作弊”。

    毕竟,如今满大唐的举子都流行寻一位公荐请托人,等他[ri]及第,再将对方奉为“座师”,也算一段美谈。

    李隆基不相信李白会选一条最难的路。

    于是,他选择为这些捷径上都铺满荆棘为障,就不信,李白不会撞个头破血流。

    *

    正旦当[ri],长安城的行道树上缀了许多红[se]的宫灯,瞧着平添几分喜庆。

    李白一早就带着七娘饮过柏叶酒,祈福长寿平安之后,便裹上披风出门贺新年。听裴稹说,往年陛下都要在兴庆宫的花萼相辉楼上接受附属国朝贺,万民瞻仰,一派欢融气象。

    今[ri],他与七娘也要去凑凑长安的热闹。

    七娘出了门,看什么都新鲜。抱着剑还要比划道:“蜀中元[ri]会击小鼓,唱竹枝歌,长安就不一样诶!”

    李白问:“这不敲锣打鼓的,也挺热闹嘛。”

    “长安人流行年节吃煎饼呢,吸溜~”七娘贪吃的样子过于可爱,惹得李白畅怀大笑,摸出钱袋便买了几张煎饼来。

    师徒俩一路走走停停,吃得开心。相比之下,兴庆宫门前瞻仰圣驾就没那么有趣了。

    七娘打着哈欠仰头看了一会儿,连人脸都看不清,拉着李白就要回去。

    李白转身时,便听到身边士子叹气:“今年[chun]闱倒霉了,中书门下要试卷复查,这还如何请托。”

    李白与七娘对视,师徒俩一道挑眉。

    这算是……陛下送给他们的新年贺礼吗?

    *

    正月十五元宵张灯一过,花灯放夜的习俗便结束了。长安城也慢慢蜕去年节的热闹欢快,正式拉开了[chun]闱的序幕。

    年前,由于陛下脑子一热,临时加入了中书门下的试卷复查制度,整个中朝都跟着忙碌起来。紧赶慢赶,总算赶在[chun]闱开试之前,确定好了一应流程和人员。

    正月二十八[ri],寅时中。

    外头天光未见,黑糊糊混作一团,城内外赶考的士子便悄然动身了。那些顺着主干道往礼部贡院去的是明经科举子,往尚书省都堂去的,才是进士科。

    司派遣早在一[ri]之前就清了场,这会儿,专差们点着灯,引导着今年[chun]闱的举子们有序接受查验。

    在微弱的灯火映衬下,放眼望去,长街麻衣胜雪。

    更衬得长安冷肃了几分。

    李白抱着笈囊缓步前行,这里头已备好了文房四宝,另有几根蜡烛、两餐干粮、水和木炭等物。轮到他时,便将笈囊打开[jiao]给胥吏查阅,而后听人唱名核对、搜身检验,这才被准许往都堂内走。

    李白长舒一[kou]气,才要迈步进去。

    街对面的夯土墙头忽然有喜鹊“喳喳”在叫,紧跟着,传来一声清脆的助威呐喊——

    “寒窗苦读三十载,一朝青云飞上天。李十二白,放平心态,你最腻害!”

    七娘数好拍子,带着墙下那几只跟屁虫们齐声高唱:

    “一举登科,蟾宫折桂。”

    “糟老头子,冲冲冲冲冲!”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