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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64章 不眠江夜
    不知道是不是這部懸疑片太下飯, 幾分鐘前說吃不了太多的人,此時此刻吃得有滋有味的,早把那些影響胃口的畫面抛諸腦後。
    來福嗅到味道, 搖着尾巴就過來了,端端正正地坐在茶幾邊上, 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燒烤, 舔了好幾遍嘴巴, 就差流口水。
    嚴慎今天下午就去駱成舟家, 把它接了回來, 免得時見微太想。
    看了眼坐在地毯上的人, 他起身去開窗散味。
    “嚴老師,順便幫我拿一個小碗過來呗?接點清水。”
    時見微伸手點了下來福濕漉漉的鼻子,“這個東西, 小狗只能吃一點點哦。”
    嚴慎照做,把碗放在茶幾上:“要喂它?”
    時見微點頭:“是啊, 小饞狗一只。”
    驀地聽見頭頂的笑聲,她仰頭, “又笑什麽?”
    嚴慎伸手,大掌落在她的頭頂, 稍微用了點勁兒, 揉了揉:“不愧是你救下來的小狗,和你這麽像。”
    都這麽愛吃。
    來福的夥食很好,營養物質一點也沒有少,嚴慎把它養得油光水滑的,毛發又茂密又順滑, 哪裏還有當初救下來時奄奄一息的可憐樣。
    時見微拿脆骨在水裏涮了涮,沙發上的手機響了聲。以為是自己的, 她扭頭看了眼,發現是嚴慎的手機,沒管,繼續喂小狗。
    嚴慎坐回沙發,挨着她,拿起手機看了眼。魏語晴給他發了消息,關于今天這個案子的。
    他們今晚和雷修開了短會,這個案子的難度很大,需要各個方面的專家,全方位入手,問他有沒有時間,明天去一趟漁灣碼頭。
    指腹滑過手機側邊,輕輕敲了敲,嚴慎沒急着回複,視線落在時見微身上。
    她捧着來福的臉一個勁兒地揉捏,笑盈盈地誇它“好狗”,長發用夾子随手夾在腦後,露出白皙颀長的後頸。因為工作,她今天沒有戴任何飾品,沒有外物的修飾,卻越素越漂亮。
    伸手扯了張紙巾,嚴慎把她拽過來,給她擦了擦嘴角。
    “屍體目前完全複原容貌了?”
    聽見他突然又問這件事,時見微端詳起他的臉,試圖從他的臉上捕捉到什麽信息:“簡單複原,現有技術只能複原大概,一比一不可能。具體的容貌比對還沒有做。”
    聽起來就很難,似乎和魏語晴在微信裏說的一樣,十分棘手。
    就連今天下午在市局看到她的時候,她臉上的表情也出賣了她的感受,這具屍體讓她感到棘手。
    “魏語晴問我有沒有時間,明天去碼頭。”
    他實話實說。
    時見微舔舔唇,伸手拿AD鈣奶,慢條斯理地拆包裝、插吸管:“猜到了,我下班前把照片發給她的時候,讨論了兩句,毫無頭緒。”
    順手轉了下手腕,吸管遞到他嘴邊,“當時不想你參與,是不想你看到屍體,誰知道你自己去搜了照片……”
    嚴慎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,捏捏她的後頸,寬慰道:“沒事,有點影響,但承受得住。別擔心我,嗯?”
    “你承受得住個屁。”
    時見微拍掉他的手,佯裝生氣,“你別總覺得我說話不認真,我當時沒在跟你開玩笑,那些措辭是為了讓你不那麽有心理負擔,不是讓你油鹽不進。”
    見狀,嚴慎沒忍住,低頭偷笑。
    時見微捕捉到,伸手,捏住他的雙頰:“還笑?你天生微笑唇啊?”
    他坐在沙發上,她坐在地毯上,側過身便靠着他的腿。嚴慎伸手,摟住她的腰把她帶起來。時見微的後背貼上他,坐的位置不偏不倚,正好在那個地方。
    他下巴搭在她的肩上,手臂橫在她腰間,把人環住。
    “這麽兇啊?”含混着笑意的低磁嗓音,一點也聽不出他覺得她有多兇,故意逗她的成分居多。
    時見微剛要反駁,就感覺到一陣溫潤觸感。他埋頭,讨好地親了親她的頸側。
    有點癢,時見微歪頭,直往邊上躲。卻被他緊緊扣着腰,無路可逃。
    “別動。”沉沉氣音蕩漾在耳畔。
    突然,後頸泛起絲絲痛感。
    時見微的腦子裏倏地警鈴大作:“嚴慎。”
    “嗯?”
    “我今晚的工作沒有結束,還要加班,我有個資料要查的。”
    不算随口胡謅的借口,但也并不是必須立刻馬上就做、不然做不完的大事。所以,她的聲音略弱,沒那麽有底氣。
    嚴慎的吻一下又一下,從肩膀到頸側,留下淡淡印記。
    “借口找的晚了點。”他說,“不會太久。”
    聽起來還有些體貼,不會太久,不耽誤她查資料。
    時見微欲哭無淚,躲不掉了。
    食指滑進去,勾出一片濕滑,另一只手撐滿渾圓。灼熱氣息伴随着他的體溫,落下,将她完全包裹。
    時見微仰頭靠在他的肩上,掐着他的小臂,忍不住戰栗。
    怎麽從沙發到浴室的,她有些記不清了,仿佛在海面上飄蕩,經歷了一場暴風雨。
    被他抵在浴室的牆上,才有些六神無主。他抱着她的臀腿,她除了身前的人,沒有任何可以支撐的東西。
    後背貼上附着水汽的瓷牆,時見微回了些神,身體不受控制,嘴上罵罵咧咧:“道貌岸然的禽獸……”
    聞言,嚴慎挑了下眉,故意松手。時見微頓時驚慌,下意識抱住他,勾在他腰身的腿也猛地收緊。
    ……徹底嚴絲合縫了。
    太撐,渾身一個激靈。她羞惱,耳根滾燙,雪白肌膚泛着紅:“嚴慎!你怎麽這樣!”
    “哪樣?”他明知故問。
    “就……”
    時見微語塞,說不出話,也羞于用任何字詞來形容此刻他們某處的情形。
    開着燈,什麽都能看得清清楚楚。
    她眉宇間的舒服與煩悶,在黑暗時用手描摹過的所有輪廓與形狀,櫻花印在雪地般、清晰分明具有沖擊力的顏色,眼睛裏的濃墨重彩……
    全部,分毫不差,映入他的眼簾。
    一只手纏着他的後頸,一只手撐着他的肩膀,時見微喘氣,別開臉:“好煩。”
    大掌摸到她的膝蓋,手指勾着膝窩,滑上來,重新托着她。嚴慎噙着笑,漫不經心的語調:“讨厭我,不喜歡我?”
    “嗯!”
    時見微揚起下巴,重重應了一聲。
    嚴慎的手撫上來,好笑地看着她:“我哪樣?”
    他還問,回到上一個欲言又止,但彼此心知肚明的話題。他重複問着相同的話,故意要她說出點什麽。
    時見微咬着唇,攢眉蹙額,一點聲音也不樂意發出來。
    “哪樣啊?微微。”某些做這種事的惡趣味上來了,嚴慎不依不饒,故意加重,“這樣?還是還這樣?”
    “嚴慎!”
    時見微惱羞成怒,一巴掌拍在他身上。
    嚴慎承着她的力,很是無賴:“在呢,乖乖。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時見微徹底失語,又覺得新奇,沒想到他還有這樣一面。藏着壞的老狐貍,撥開外衣試圖看看有幾分,才發現,他壞透了。
    “乖乖,別在這種時候這樣看着我。”嚴慎的聲音又明顯沙啞了幾分,“你明天還要上班,我不能太放肆。”
    時見微輕哼:“那你現在就放我下去。”
    話落,浴室裏安靜幾秒。
    “真的要嗎?”嚴慎說着,一點一點抽離。
    莫名襲來一陣空虛,時見微不由自主地想向他靠近,收緊了點。額角突突幾下,覆上了薄汗。
    見她這樣,嚴慎勾唇,胸腔裏蕩漾着的情緒即将要噴薄而出。
    下一秒,他皺眉,輕吸一口氣:“嘶——”
    時見微迎上他看過來的視線,揚眉,表情得意。仿佛在說——怎麽樣,還不是被我拿捏。
    嚴慎的手往下,輕輕拍了她一下:“乖乖,松開點。”
    “我不,繳械投降吧嚴老師。”
    “是嗎?”嚴慎擡手,指尖撫過她淩亂的發絲,眼神從上至下,在她的臉上留戀,目光缱绻,“我怕你承受不了。”
    小船在江岸擱淺,狂風驟雨中搖晃着沖到中央,浪花掀起一層又一層。在黑夜中穿行,停滞于暴雨裏的小屋。
    鑰匙找到正确的鎖孔,頂開鎖舌,铮铮作響,在寂靜深夜有如夜莺鳴啭。
    -
    江上驚現浮屍,輿論接踵而來。各種不負責任的猜忌和推測,搞得人心惶惶。
    記者線上線下敲了市局的信箱一遍又一遍,全都在蹲這邊的看法和進度。
    痕檢科和技術組根據蕈樣泡沫的藻類化驗結果,沿江找到可能的抛屍地點。死者身份逐漸确認,段非第一時間聯系了死者的家屬。
    魏語晴則是在收到嚴慎的回複消息後,翌日便帶着他在漁灣碼頭,拿着平板敘述當時屍體的樣貌、報警人發現時的特征,以及那段十五秒的監控錄像。
    刑偵一組從上到下,蛛網般同步進行,探尋各種可能性。
    時見微連續三天泡在解剖中心,進行屍檢。曹叮當聽說這邊的案子,被聶老打發,立馬返程回來了。
    “死者唐新槐,是桐江市北岸區人民檢察院的檢察官。”
    第三天,雷修把人組織到一起,魏語晴拿着本子和一疊文件,站在白板跟前,彙報這幾天獲取的信息,“聯系過死者家屬,聲稱死者在被發現浮江的七天前,已經失蹤,并報了案。我們查過,北岸區金羊派出所有相關立案。”
    段非:“家屬說唐新槐情況一切正常,只是失蹤前一晚突然開始在家翻東西,把書房翻得亂七八糟,神色很緊張的樣子。我們問是什麽東西,他妻子說不知道,但他們家書房只放了他工作相關的許多東西。”
    雷修點點頭,看向痕檢科的人。
    “你們确定好抛屍地點了?”
    痕檢科的人點頭應了一聲,把幕布上的ppt頁面調到情況分析的簡筆畫,頁面上是他們簡單還原的現場環境。
    “根據萱姐給的化驗結果,我們現在完全可以确定,抛屍的地點是在這個位置。”他在平板上畫圈,又順勢打了一個向右的箭頭,“死者從這個位置在江裏飄到這個位置,也就是報警人發現屍體的位置。”
    技術組補充說:“我們根據報警人和水警的描述,屍體被發現和被打撈的位置不同,按照水流速度和風速,算出了屍體浮出水面的位置。”
    他拿過筆順手畫了個圈,“在前面這一大段,屍體還沒有浮出水面,在水下被大面積的礁石沖擊。”
    時見微一直默不作聲聽着,翹着二郎腿,腿上放着筆記本電腦,一只手輕撫在觸控板。
    聽見技術組的話,她才接話:“死者身上有很多礁石刮擦的傷痕,符合他們說的這種情況,我也認為是死後抛屍。”
    投影儀的插線換到她的電腦,她敲敲回車鍵,不緊不慢地繼續,“死者的死亡方式并不離奇,腹部和胸口各有一處明顯刀傷,深度均為十二厘米左右。按照傷口形成的先後順序,腹部是第一刀,胸口是第二刀。第一刀是致命傷,第二刀不是死後補刀。”
    嚴慎垂眸,想了想,問她:“兇手不确定第一刀是否致命,為了确保萬無一失,在心髒捅了第二刀?”
    時見微沉吟:“不排除兇手有這樣的作案心理,但兇手是面對面捅了死者的腹部,在死者倒下後,又把刀垂直紮進他的胸口。”
    她又敲了下回車鍵,ppt跳頁,她起身,從桌角拿起一把不知道誰扔在那裏的水果刀,比劃起來,“面對面捅腹部,和垂直紮胸口,手握到的方向不一樣,用到的力也不一樣。”
    “咚”的一聲悶響,水果刀的刀尖紮進了會議桌。
    會議室裏霎時靜了下來,仿佛能聽見窗外的風聲。
    雷修倒吸一口氣:“……小時,桌子。”
    時見微一愣,連忙把刀尖拔出來,摸了摸桌上的小刀口:“它……不明顯,不明顯。”
    舔舔唇,垂着腦袋嘀咕,“我也沒想到這個桌子這麽脆弱啊,我也沒用力啊怎麽就紮進去了。”
    嚴慎失笑,伸手拿走她手裏危險的水果刀,放回到角落的桌子。
    曹叮當坐在她右邊,吓得往旁邊躲了點:“師姐,你對自己的力氣還沒有清晰的認知嗎?”
    時見微咬着牙小聲道:“用你說。”
    “還有一點。”一旁的小餘舉了下手,她因為參與了這個案子,所以這段時間被一組借了過來,組會自然也參與。她出聲,其他人紛紛看了過來。
    小餘依舊是那張天生的撲克臉,聲線略沉,“兇手的手法很幹脆,不管是第一刀還是第二刀,插刀和拔刀都很利落,傷口的平整度很高。”
    嚴慎想起上午在江邊、在魏語晴的平板裏看到的照片,沉聲道:“有預謀、有缜密計劃的仇殺。”
    時見微贊同,伸手點點電腦的觸控板,找到電子版的屍檢報告,往下拉:“這是完整的屍檢報告,根據最近的氣溫、水溫,技術組的測算結果,以及屍體手腳的白色皺縮狀現象出現在手背和腳背,推定死亡時間為發現屍體的72小時前。”
    -
    整合了當前掌握的所有信息,散了會。
    魏語晴拿着一沓文件,經過時見微身邊,關切道:“你回去休息吧,你再這麽下去我真怕嚴教授成鳏夫。”
    嚴慎:?
    他不是聾子,離他這麽近還說這麽大聲。
    時見微打着哈欠,笑了下:“知道啦,我本來就打算回去補覺的。”
    段非從會議室出來,拽着魏語晴的衣服袖子就往前走:“人好不容易空了點時間出來談個戀愛,你擱那兒當什麽電燈泡,事兒還多着呢魏警官。”
    “用不着你說。”魏語晴把衣服往上扯了下,“你把手給我撒開。”
    看着他們倆吵吵嚷嚷往樓梯間走,時見微又打了個哈欠,淚花溢出眼角,她扭頭,水汪汪的眼睛看向嚴慎。
    嚴慎去牽她,伸手撫過她的眼尾,又捏了捏她的臉頰。
    “捏我幹嘛。”她癟嘴。
    嚴慎:“想占點便宜。”
    “……”
    好像被打開了什麽開關,他是真的越來越……
    好困,松懈下來大腦有些不想運轉了。
    回到家悶頭就睡,時見微連人帶被子裹進嚴慎的懷抱,找了個舒服的位置。
    明朗天色轉暗,惠風和暢。
    翻身後,突然意識回籠,一秒變得清晰,時見微意識到身邊空了,擡頭便看見在陽臺上的人,隐約聽見他打電話的聲音。
    她半張臉陷在被子裏,盯着他的身影,沒有動。
    嚴慎打完電話,轉身進來,見她醒了:“睡好了?”
    時見微應了一聲,聲音幹澀:“怎麽了?”
    手機放在床頭,剛才挂掉的那通電話是曹叮當打來的。
    他擡手,揉了揉她的腦袋。手滑下來,掌心撫上她的臉頰,指腹輕輕摩挲着她的眼下,撫摸着小片烏青。
    眼神溫柔缱绻,有些舍不得告訴她實情。她這幾天熬夜,熬得太狠了。
    半晌,他才沉聲道:“江邊蘆葦蕩出現一具新的屍體。”
    時見微一怔,剛睡醒就接收到這個消息,像是被突然撞了一下,有點懵。
    嚴慎輕洩一口氣,繼續道,“巨人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