竺迪罗大吃一惊,叫道:“释湛,你怎可如此?”他大惊之下,忘记了手上还拈着解药,扑上去要将释湛拉起,双手一伸,那颗药丸跌落地上,骨碌碌地滚到了神案底下。
    竺迪罗眼光一瞥,只见匕首插在释湛的胸膛,只露出少许木柄,在中毒之后,再受如此重伤,纵有仙丹,只怕也难救活。
    竺迪罗弯下了腰,想要拾取解药,忽觉微风飒然,似有暗器射到。竺迪罗浑袖一拂,说时迟,那时快,只听得呼呼两声,蓬莱魔女从佛像后面跳出,东海龙也在同一时候,从梁上跳下来。
    蓬莱魔女射出的两根尘丝给他拂落,剑诀一领,一招“玉女投梭”,剑光如练,便即向他刺来。竺迪罗腰板尚未挺直,以足作轴,修地更转了一圈、蓬莱魔女刺得快,他也闪得巧,这一剑竟未能刺中。
    竺迪罗腾地飞起一脚,踢蓬莱魔女持剑的手腕,蓬莱魔女焉能给他踢中,剑锋一转,拂尘呼呼风响,迎头罩下。竺迪罗挥袖拍出,解开了蓬莱魔女的天罡尘式。
    东海龙心道:“释湛不知是死是活,必须擒住一个活口。这秃驴武功极高,只怕柳女侠未必是他敌手。”权衡轻重,顾不得先去察看释湛的伤势,便上来给蓬莱魔女助攻。
    东海龙是四霸天之首,所练的混元气功,也是武林一绝,一掌拍出,热风呼呼。竺迪罗还了一掌,两人都不禁晃了一晃。竺迪罗暗暗吃惊,心道:“这老匹夫虽是不及这女娃儿,却在黑白修罗之上。想不到中上竟是藏龙伏虎,处处都有能人。”
    他虽有魔鬼花配制的毒粉,但因解药已经失落,而对方蓬莱魔女的拂尘,每一拂都带着劲风,东海尤的掌力也是非同小可,生怕撒出毒粉,害不了人,反害自身,因而也就不敢使用。
    耿照正是躲在神案底下,拾了那颗解药,一跃而出。蓬莱魔女叫道:“照弟,把这位大师扶进去。”要知释湛已是死多活少,倘若再受误伤,那就连万一的希望都没有了!所以蓬莱魔女要耿照赶快扶他躲进后堂。
    在掌风激荡之中,耿照虽然练过大衍八式,身形也禁不住摇晃。恍如置身惊涛骇浪之中,情知插不进手去,只得听从蓬莱魔女的吩咐,把释湛抱起,避进后堂。
    竺迪罗喝道:“往哪里跑?”他背向耿照,忽地反手一掌,劈空掌力,竟是对准了耿照的方向扫来,就似背后长着眼睛一般。
    幸而蓬莱魔女早就防他有此一着,忙把拂尘一挥,切断了竺迪罗的掌力,饶是如此,耿照也还是略受波及,身形一个踉跄,险险跌倒,跌跌撞撞地从死里逃生,进了后堂。
    蓬莱魔女怒道:“你这秃驴好狠,连同伴也要杀害!”唰唰两剑,迫得竺迪罗连退三步。
    竺迪罗叫道:“释湛,大丈夫死则死耳,你可不能丢了你主人的面子,泄漏机密。”东海龙运掌急攻,竺迪罗应付不暇,再也不能分神说话。
    竺迪罗掌力沉雄,出手迅若雷霆,三十招之内,居然未露败象。蓬莱魔女大怒,把天罡尘式与柔云剑法的精妙招数尽数使出,一刚一柔,配合得妙到毫巅。剑光闪烁,似前忽后,似左忽右,就似有十几个人同时使剑向竺迪罗攻来,那柄拂尘,盘旋飞舞,紧紧罩着他的身形,更是厉害。竺迪罗在两大高手攻击之下,竭力支持,终是处在下风。
    东海龙虽是较弱,混元气功发挥到了极处,掌力有如排山倒海,也足以裂石开碑。竺迪罗要用大部分的精神应付蓬莱魔女,一个照应下到,蓬的一声,便中了东海龙一掌,饶是他身有护体神功,也禁不住眼睛发黑,“哇”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。
    摇摇欲坠!
    蓬莱魔女要擒活口,一剑刺他穴道,竺迪罗武功也真个精强,在受伤之后,居然还能运用上乘的卸字决,蓬莱魔女的剑尖沾着他的衣裳,竟自滑过一边。这也是因为蓬莱魔女要用剑刺穴,剑走轻灵,劲力不能用得太强的缘故。
    东海龙道:“柳女侠,别再手下留情,先把他打伤再说。”
    蓬莱魔女运剑如风,剑剑指向竺迪罗要害,喝道:“你还要顽抗么?赶快实话实说,还可饶你性命。”
    竺迪罗纵声笑道:“你们要想杀我,只怕也未必容易!”蓦地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,突然一掌向东海龙劈去,掌力大得出奇,东海龙竟给他震得接连退出了七八步,兀是未能站稳脚跟。
    蓬莱魔女大吃一惊,恐防他向东海龙再下杀手,连忙尘剑兼施,唰唰唰连环三剑,疾攻竺迪罗要害,拂尘一展,千丝万缕,罩将下来,经过她的玄功妙用,便如无数利针,遍袭竺迪罗全身穴道。竺迪罗喝道:“你当我当真怕了你么?”呼的一掌拍出,把蓬莱魔女的剑点震歪,连环三剑,剑剑落空;大袖一挥,又把蓬莱魔女的拂尘也荡开了。蓬莱魔女大为惊异,心道:“怎的这秃驴在受伤之后,功力反而更加强了?可真是邪门!”她摸不到竺迪罗深浅,一时间不敢鲁莽从事,缓了攻势,却展开身法,隔在竺迪罗与东海龙之间,防备他向东海龙追击。
    哪知竺迪罗正是要她如此,蓬莱魔女攻势一缓,竺迪罗已腾出手来,把手一扬,只见一团烟雾,突然飞出,烟雾中还杂着啮嗤声响,这是竺迪罗的一种歹毒晴器,在烟雾掩盖下足射出了一把梅花针。蓬莱魔女急忙退后,闭了呼吸,挥舞拂尘,将黑暗中射来的梅花针打落。东海龙叫道:“这秃驴要逃!”以混元气功发出劈空掌,劲风扫荡,把烟雾吹散,只听得竺迪罗的声音已从外面传来,哈哈笑道:“洒家无暇陪你们玩耍,有胆的你们就追来吧!”他在烟雾掩护之下,早已逃之天天,去得远了。
    蓬莱魔女见东海龙的劈空掌力不逊先前,知他没有受伤,放下了心。这时,他们一来因为摸不到竺迪罗的深浅,觉得他的武功太过怪异,追上去也未必就能将他活擒,二来也急于要给释湛施救,希望能留得一个活口,也就只好让竺迪罗逃走了。原来竺迪罗练有一门邪派的奇特内功,名为“天魔解体大法”,在自伤肢体之后,功力可以陡然增强一倍。他第一次吐血是因受了东海龙掌力之伤,第二次吐血却是他自己咬断一小片舌尖,施展“天魔解体大法”喷出的血箭。所以在第一次吐血后功力大减,而在第二次吐血后却又忽地增强,就是因为这门邪法的缘故。但因这门邪法,极伤元气,只能暂救燃眉之急,绝不能长久支持,故此他在一掌击退东海龙,打开缺口之后,便要急急忙忙逃走。他说是不怕蓬莱魔女,其实正是心中害怕。
    蓬莱魔女与东海龙走进后堂,只见耿照盘膝坐在地上,释湛的身子则斜靠着墙,胸口插的那柄匕首尚未拔出,面上已无一点血色。
    蓬莱魔女先问耿照道:“不碍事么?”耿照吸了一口气,站起来道:“幸没受伤。但这位大师,他不肯眼药,唉,看这样子……”
    原来耿照刚才受了竺迪罗掌力的余波,胸口发闷,也是有气无力。他盘膝而坐,乃是运那大衍八式,这才得恢复精神。
    东海龙颇通医道,于耿照重浊的呼息中觉得有点不对,无暇多说,三指一扣,便搭上他的脉门,蓬莱魔女道:“怎么?他可是……”东海龙松了口气,道:“不错,你果然幸没受伤。但你可是身上有病么?”耿照诧道:“病?我没有什么病呀!”原来耿照日前所中的公孙奇“化血刀”之毒,毒质深藏“隐穴”之中,未曾到期,外表是一点也看不出来的,但这次他因受了竺迪罗的劈空掌力波及,在运功调匀气息之时,就显得较常人稍为重浊了,而且呼出的气息也微带臭味,既然不是受伤,那就是有病的迹象了。
    蓬莱魔女听了东海龙这么一问,翟然一省,也不禁犯疑,心道:“以耿照现有的功力,虽然不足以挡竺迪罗的一掌,但那一掌我已给他消去七分力道,余波所及,他还是险些跌倒,又要运功静坐,才能恢复精神,这可真是有点奇怪了,他本来是应该禁受得起的。”当下说道:“也许你初到江南,不服水土,有了病也不自知吧?进城之后,请辛弃疾找个高明的大夫给你看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