命令传下,只见场中走出一个老头,三尺长髯,颇有潇洒出尘之相,在众人注意之下,走到了那棵大树旁边。天恶道人见,不禁又是大吃一惊!
    这个老头儿不是别人,正是天恶道人的克星金针国手夏侯坚,他根本没有改容易貌,还是原来的那副打扮。天恶道人见了,又惊又疑,心中想道:“他怎么也来参加这个大会?阳太华又不是不认识他,怎的让他混进来了?”要知阳太华是专职负责招待各国来的武士的,按说有夏侯坚这样身份的人来到,他就是不禀告大汗也该告诉天恶道人,不料他竟让夏侯坚混在一般的武士之中,直到出了场,天恶道人方才发现,焉能不叫他大大惊疑。
    天恶道人有所不知,夏侯坚乃是默蹑太师请进来的。原来默蹑太师有个独生爱子,患了哮喘病,请了许多名医都医不好,后来夏侯坚扮做一个中国来的走方郎中,只两三剂药就将他医好了,所以默蹑太师很感激他。夏侯坚知道武士大会召开,请求默蹑太师准他进来瞧瞧热闹,默蹑太师答允了他。不过默蹑太师并不知道他身怀绝世武功,将他的座位编在普通的席次。
    场中只有几个一流高手知道夏侯坚的来历,其他的人则根本不知道他是谁,听说他能够医好枯萎了的龙爪树。都感到新奇,大家凝神注视,看他如何医治。
    只见夏侯坚走到龙爪树下,端详了好一会,便从衣袖中取出金针,插在树干上,一连插了十二支之多,随着又提了两桶水,浇在树根,大约过了一支香的时刻,只见枯黄的树叶竟然恢复了青翠的颜色,下垂的树枝也恢复了弹力,随风抖动起来,枯萎僵死的大树果然“复活”了!要知大树之所以枯萎,是由于受了毒害,而并非由于衰老,如今夏侯坚解了树中的毒质,恢复了它的自然生机,因此能在顷刻之间,便令它“复活”。
    突厥大汗大喜,立刻宣召命他上来,李逸坐在宫殿里靠近玉阶的一席,夏侯坚走入殿堂,经过他的席旁时,忽然微微一笑,别的人都不知道他是对李逸暗打呼,李逸则是心头一动,想道:“我的易容丹是由他所赐,他当然看得出我的本来面目。”就在此时,李逸忽觉袖管之中似乎钻进了一条小虫,急急伸手一摸,却原来是一根梅花针。李逸又惊又喜,这时夏侯坚走到前头,李逸趁着众人都在注意夏侯坚之际,悄悄的将梅花针拈出来一看,只见针尖上刺着一小薄纸,纸上有几个极细的字,李逸装作拭汗,把纸片凑近眼帘,这才看出是“速离此地,迟则有变。”八个小字。
    李逸恍然大悟,“哦,原来那一晚用梅花针暗算程达苏的是他!”随即疑心大起,“他为什么要我从速离开这个地方?难道我已给他瞧破了?”可是在众目瞪瞪之下,又怎可能轻易离开?李逸正在心慌意乱,但见夏侯坚已到了大汗席前。
    第二十三回 岂有佳人甘作贼
    突厥大汗为夏侯坚给他医好了龙爪树,极为高兴,问了姓名,当即赐酒三杯,并吩咐默蹑太师道:“你替朕招呼夏侯先生。”默蹑是代表大汗做首席的主人招待贵宾的,大汗这几句话吩咐下来,当然是要默蹑太师请夏侯坚到首席上坐了。
    首席上坐的都是第一流的武学高手,而且除了主人之外,七个座位都坐满人了,默蹑太师默想了一想,走去与吐谷浑武士麻翼赞商量道:“这位夏侯先生是远方贵客,你是自己人,让一让吧。”麻翼赞不敢不依,心中却是很不舒服,想道:“他虽然医术高明,也不过是个走方郎中而已,怎配坐上此席?”表面上装得极为客气,拉开椅子,让他上坐,暗地里将脚轻轻一绊,想把夏侯绊倒,令他当场出丑,那知心念方动,突觉腿弯一麻,躬下腰来,竟似要对夏侯坚行大礼一般,夏侯坚故作惶恐的神情,急忙将他扶起,连声说道:“不敢!不敢!”麻翼赞但觉一股大力将他托起,饶是他用了浑身本领,竟然抗拒不来,这才大吃一惊,知道对方不但医术高明,武功亦是深不可测,连忙拱手说道:“佩服,佩服!”而就在这刹那间,他腿弯的麻痹之感也登时爽然若失了。
    这中间的变化,连菩提上人也未曾察觉也来,但觉麻翼赞前倨后恭,有点古怪,坐在邻席的程达苏则大吃一惊,心道:“这老头儿的点穴功夫,当真是神出鬼没,嗯,那晚用梅花针暗算我的,莫非就是此人?”只见默蹑太师恭恭敬敬的请夏侯坚坐下,并向同席诸人介绍道:“这位夏侯先生医术通神,小儿所患的顽症便是他医好的,哈,哈,夏侯先生,想不到你不但能够医人,还能够医树,我也给你敬酒三杯。”程达苏听了,对夏侯坚敌意更浓,原来他以前命南宫尚劫杀那花刺子模商人,本是想抢夺他们的药材,献给默蹑太师的,如今默蹑太师的儿子已给夏侯坚医好,他送给太师的那份礼物,价值便当然大减了。
    夏侯坚坐下,刚好与天恶道人对面。天恶道人尴尬之极,只见夏侯坚微笑说道:
    “邛崃山一别,未满十年,道兄的腐骨神掌已经练成,小弟甘拜下风。”天恶道人双眼一翻,道:“待盛会过后,还要请老兄多多指教!”其实他们暗中已较量了一场,天恶道人本来以为自己的毒掌练成,便可以天下无敌,那知对龙爪树所下的剧毒还是给他解了。天恶道人自忖,就是直接与他动手,也未必能伤得了他,故此不敢当场发作。心中盘算,只待百优上人来后,再想法子赢他。
    座中谷神翁与符不疑都是夏侯坚的老相识,几个人开怀畅饮,谈笑甚欢,天恶、灭度二人被冷落一旁,更为不快。
    碰杯谈笑声中,忽听得宫中内侍传出来的报道:“新王妃驾临,向贵宾敬酒来了!”
    参加宴会的武土,人人都知道大汗新娶的王妃乃是国中第一美人,一听说王妃到来,登时全场肃静,屏息以待。
    但见几名宫女,犹如众星拱月似的,簇拥着王妃,从内殿的月牙门缓缓走出,果然是绝色的美人儿!
    李逸对新王妃本来不感兴趣,但王妃既然来了,他当然也随着众人看她,不料这一看,登时令他惊得呆了。新王妃的相貌,竟然似曾相识,尤其是看她那眉宇间的神情,越看越似一个人。李逸苦苦思索,“她,她是谁呢?”
    大汗喜孜孜的起身迎接,说道:“卡洛丝,今日是你我佳期,我特别为你宴请天下英雄,各方武士,这样的来庆祝你我结婚大典,实是突厥开国以来,从所未有的盛宴,请你向各位贵宾敬酒一杯。”
    新王妃低声说道:“多谢大汗为我安排了这样隆重的宴会。”随即伸出纤纤玉手,举起了一个白玉杯,笑盈盈的说道:“请各位贵宾干了此杯!”
    此言一出,李逸的酒杯从手中跌下,幸而南宫尚在他旁边,急忙举手一抄,另一酒杯未曾落地,便给南官尚抢至手中,南宫尚将酒杯递还李逸,悄声说道:“王妃果然美艳非凡。殿下你喝酒吧。”南宫尚还以为李逸是因见王妃美貌,以至动心,故此提醒他不要失礼。
    李逸接过酒杯,心神稍定,想道:“不但这神态似曾相识,连说话的声音也简直一样!她,她,她一定是武玄霜。”
    不错,这王妃确是武玄霜假扮的,真的卡浴丝已按照她们原走的计划,冒充一个侍女,带了新娘的嫁衣,乘原车回她的家乡去了,这是她家乡的习俗,突厥大汗虽然精明,却绝对想不到有人敢冒充王妃,王妃却冒充侍女,何况武玄霜本来也是秀丽非凡,并不在真王妃之下。
    武玄霜也绝对料想不到李逸就在这座宫殿之中,而且居然看见她,要知武玄霜虽然用了易容丹,说的也是维族的语言,但她的神情是改变不了的,面貌的轮廓也还是不能完全改变的,李逸曾经和她千里同行,对她的一切是太熟悉了,纵然隔别八年,武玄霜的改容易貌,仍然瞒不过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