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么,公公,我要改口叫你做师父了。”夏侯坚哈哈大笑道:“李逸,我和你的师父是好朋友,你师父有你这个好徒弟,我一直非常羡慕,如今我也有一个好徒弟了。我敢夸口,我将来教出的徒弟要比你师父的徒弟好!”符不疑也笑道:“尉迟炯已经死了,你还要赌一口气吗?”本来按武林中的辈份规矩,夏侯坚比李希敏高了两辈,若非夏侯坚先透露出愿意收徒之意,李逸是不敢让儿子拜师的,难得这几位前辈都是非常洒脱豁达的人,丝毫也不拘于武林中的陈规旧矩。
    夏侯坚又笑道:“你要学剑术,那还得拜一个师父呀!”李希敏又去向裴叔度叩头,裴叔度连忙摇手道:“这使不得,这使不得!”但夏侯坚已把他双手按住,让李希敏端端正正的磕了三个响头,笑道:“这有什么使不得?咱各教各的,理他什么辈份规矩?
    你怕降低了你的辈份吗?”裴叔度道:“不,那是抬高了我的辈份了。”两个相差一辈的人同收一个徒弟,对辈份低的那个师父而言,他既是和徒弟同一辈份,又和他的尊长同一辈份,所以夏侯坚和斐叔度各说一辞,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。李逸心中的高兴更不用提了,将来他的儿子成为一代大侠,一代国手,名满天下,干了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,远旺于他,这是后话,按下不表。
    且说李逸和几位前辈别过,只身回国,回首前尘,恍如一梦。他仍然扮作一个维族猎人,避人耳目。走了几天,这天在草原上单骑独行,忽见前面黄沙滚滚,有一队军马驰来。
    李逸登上高地一看,但见族旗委地,马夫离鞍,衣甲不全,军容凌乱,看来竟是一队溃兵。李逸一算行程,离边关已是不远,敢情这队溃兵乃是从前线败下来的。李逸既喜且忧,喜者是中国打了胜仗,忧者是败军无人管辖,沿途抢劫百姓,那是难免的了。
    李逸避开途军的方向,走了一程,忽见有几个突厥兵纵马追来,大声喝他停下,李逸人强马壮,本来可以逃跑得了,但他想从这几个突厥兵士的口中打听军情,故意缓缓而行,过了一会,四匹马齐向李逸冲来,嗖嗖连声,冷箭射到,李逸使出接暗器的手法,来一支接一支,那几个突厥兵见他武艺如此高强,不象是个好惹的人,呆了一呆,便想拔马退去,这时双方距离已近,说时迟,那时快,李逸将接来的利箭甩手射出,不射人而射马,转眼之间,那四个突厥兵都跌下马背,在雪地上挣扎了一阵,竟然爬不起来,见他们面如菜色,双目深陷,原来都是饿坏了的,被负病狂奔的坐骑抛了下来,登时头晕眼花,哪里还有力气挣扎?
    李逸心中恻然,看其中一个的服饰似是军官,颜容也没有那么憔粹,李逸跳下马来,将他掀起,那军官颤声叫道:“壮士饶命!”李逸道:“我与你无冤无仇,你为什么要射杀我?”那军官道:“我只是想讨取一点干粮。”原来草原上人烟稀少,往往数十里不见人家,他们饿得慌了,见人就抢,在草原上往来的人,不是猎户就是牧民,最少也贮备有几天干粮,而且还可以将他们的坐骑杀了来吃。至于他们自己的坐骑,那是逃生用的,非到必要,决不肯杀。”
    李逸看他们饿得可怜,他还有十几斤干粮和几斤肉,便分了一半给他们,那几个突厥兵大嚼一顿,又向李逸讨水来喝,过了一会,精神才渐渐恢复,对李逸千恩万谢。他们见李逸穿的是维族服饰,说的是突厥语言,只道都是族人,那军官羞惭满面的说道:
    “我们也都是穷苦的百姓出身,若不是饿得慌了,绝不会抢自己人的。”
    李逸道:“怎么败得这么惨?”那军官道:“都是我们的长官不好,他骗我们中国兵不能打仗,叫我们放心打进去抢中国的女子玉帛,上个月我们打进中国的定州,又攻下蔚州的飞狐县,长官叫我们放火烧尽他们的房屋,把中国人都掳掠来当奴役,我们只道可以长驱直入,一直打到长安,随地都可以补充粮食,便放心大烧大杀,哪知我们立足未稳,中国的大军便来反攻,听说是中国的皇太子做元帅,还有吐蕃的军队帮他们,我们接连打了几个败仗,定州蔚州的中国百姓纷纷聚集起来,沿途伏击,断了我们后方的粮道,我们前军深入,后援不断,几乎全军覆没!”
    李逸听闻得他们在中国境内大肆烧杀,须眉皆竖,提起马鞭,骂道:“如此残暴,理应全军覆役,哼,你们就饿死了也是活该!”马鞭挥动,照着那个突厥军官头顶打下,那军官见他突然翻面,吓得在雪地上缩作一团,只听得僻啪一声,马鞭在他面上掠过,却未曾打着他,李逸忽地叹了一口气,说道:“这都是你们大汗的罪过。”收回马鞭,跳上马背,撇下他们走了。
    沿途所见的溃军,络绎不绝,但都是零星小股,李逸不想再招惹他们,一遇上了就远远避开。走了两天,溃军渐渐稀少,碰见几个难民,听他们说突厥大汗已向中国女皇帝求和,未知真假,他们的家在边境附近,逃亡了十多天现在情势稍定,冒险回家探望,李逸连日见到战争惨象,心中也是和突厥的百姓同一愿望,但愿早早息了干戈。
    再过两天,已到了边境的军事区域,李逸不敢再行大路取道山区,想穿过星星峡进入安西内地,他的干粮也吃完了,幸而运气很好,猎得两只野兔,可以权充两天粮食,这一日正穿过一个狭长的山谷,忽听前有极惨的叫声,听出是一个突厥女人在叫救命,李逸知道又是溃军在劫掠百姓,急忙飞马过去,看见前面有一个倒塌了的茅棚,地上有个女人和两个孩子的尸首,杀害这些妇孺的竟是两个汉人。
    李逸大怒,直冲过去,呼的一声,两块石子迎面飞来,势大力沉,竟是高手所发,李逸不敢硬接,拔出宝剑,将第一块石头劈落,随即便一个“镫里藏身”闪开了第二块石头,他的坐骑忽地长嘶一声,四蹄屈地,原来已给对方的石子打中了脑袋。李逸双脚一撑,如箭离弦,在马背上射出,闪电般的到了那两个人的跟前,双方打了一个照面,不觉都叫出了声。
    这两个人正是程达苏父子,但见他们衣杉褴缕,满面风尘,光景甚为狼狈。李逸好生诧异,想他们已依附了突撅大汗,最少也可以得一官半职,却何故狼狈如斯。
    原来突厥大汗求和的消息乃是真的,战争爆发之后,武则天乘机立卢陵王为皇太子,命他做河北道行军大元帅,狄仁杰在军中辅佐他,用意是在让他掌握兵权,好作他日登位的准备。太子虽然平庸,但狄仁杰替他调度,甚是得宜,分兵三路,以幽州都督张仁叠统兵三十万为东路,右羽林卫大将军阎敬容统兵十五万为西路,以吐黄将领沙吒忠义统颈藩双混合军十万为中路,三路反攻,不但尽复失地,而且打入了突厥境内,突厥大汗无法抵挡,派道使者莫贺达于到长安要求和亲,愿以自己的女儿嫁给中国皇太子的儿子,历史上的和亲多是中国将公主或冒充的公主嫁与外国,这次突厥要以公主和亲,那是极罕见的事。后来事虽不成,却已在历史上留下一段“佳话”。(事见旧唐书一九四突厥列传)大汗求和的消息传出去,突厥的老百姓知道了都非常高兴,但也有一小撮人非常恐慌,他们是从中国来投奔突厥的叛贼,包括了程达苏父子在内,他生怕和议成功,武则天要向大汗索取他们,尤其是程达苏,他在国内的时候,武则天就要缉捕他的,因此更为害怕,就在突厥求和使者出发的那一天,他便悄悄的逃走了。程达苏是伏虎帮的帮主,他的帮众在边境一带,他想偷过边境会合他的帮众。想不到他在山里抢劫避难维妇的粮食,却意外的遇见了李逸。
    李逸虽然改容易貌,但程达苏却认出了他的那把宝剑,知道无法躲避。大喝一声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