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人半信半疑,盘问刘妈和韩紫烟是什么关系。刘妈知道话一说多,定露破绽,立即快刀斩乱麻,说道:‘你不必多问了,我也无暇与你多说,你要是还不相信的话,我还可以多告诉你一点秘密。’跟着把那封信的秘密透露出来,那人这才不能不相信了。
    “那人悄悄说道,这次我带来的是口信,必须绝对秘密,决不能让别人知道的。于是刘妈带他到山后松林之中,那人方始放心告诉刘妈。
    “原来洞玄子父子虽然已在暗中请了凶手,准备途中暗杀丹丘生,但还恐怕不能成功,是以要请韩紫烟帮忙。
    “韩紫烟为避嫌疑,她原定的计划是把我遣嫁之后,藉口先回娘家,过了一个时期,再和洞玄子双宿双飞的。但洞玄子却不同意这个计划。他要韩紫烟以后母的身份,送女儿到男家去。万一买凶也杀不了丹丘生,她还可以下毒,料想丹丘生不会提防她的。
    “刘妈听了这些话呆了一呆,问道:为什么一定要害丹丘生?那人似乎有点诧异,说道:你还不知道吗?好在他尚未发觉到刘妈骗他,终于还是说了出来。”
    众人虽已隐约猜到这个秘密,但由当年的新娘子口中转述出来,大家还是不禁听得惊心动魄。
    只听得牟丽珠继续说道:“那人想不到刘妈乃是骗他口供,迟疑片刻之后,终于还是告诉她了。
    “那人说道:你既然知道你的主母为什么要害牟一行,就该知道洞玄子父子为什么要害丹丘生了。
    “刘妈吃了一惊,问道:原来丹丘生也是秘密参加义军的吗?
    “那人说道:他是否业已参加,我们不知。但我们已经知道,他有许多在义军的朋友。
    假如给他当上了崆峒派的掌门,即使不会公然反抗朝廷,也是决计对朝廷不利的。
    “你应该知道何洛和丹丘生号称崆峒双秀,下一任的崆峒派掌门,要不是落在丹丘生身上,就一定落在何洛身上。不除去丹丘生,何洛如何能够安心?
    “刘妈钉住又问:那么何洛要是当上掌门,又将如何?
    “那人似乎笑刘妈问得愚蠢,说道:这还用问,当然是为朝廷暗中效力了。
    “刘妈再问:你刚才说何洛已经请了帮手,他请来的是些什么人?”
    “那人说道: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个秘密?”
    “刘妈说道:我是替主母问的。要是帮手的本领高强,她也可以放心一些。万一她下毒不成,有本领高强的帮手,那就还可以克制得住丹丘生。否则我真有点担心主母反而会伤在丹丘生剑下,我曾听说丹丘生的剑术是崆峒派中数一数二的啊!
    “那人好像相信刘蚂是出于对主母的忠心,于是说道:我知道的三个人,一个是江湖上着名的独脚大盗吉鸿,还有两个……他压低声音说道:是御林军的高手。
    “刘妈又问:那两个御林军高手是谁?”
    “这一问,那人可不肯回答了。可能是因为刘妈问得太多,他蓦地起了疑心,说道:有这样三个人物做帮手,已是足以让你主母安心了,你为什么要知道得如此详细?”
    “刘妈知道他不肯再说,当下哈哈一笑,说道:我不是为那贱人担心,我是为小姐担心。好,幸亏你告诉我这许多,我,我可以……”
    “她话犹未了,那人已吓得跳了起来,喝道:原来你,你是奸细!立即拔剑要杀刘妈。”
    “据刘妈说,那人会使崆峒派的连环夺命剑法,在剑术上的造诣还相当不错呢。料想当是洞玄子的得意弟子。”
    “不过他纵然是洞玄子的得意弟子,毕竟还是比不上刘妈数十年的功力。他杀刘妈不成,反而给刘妈杀了。”
    听得牟丽珠说至此处,台上的洞真子和洞冥子不觉都是心头一震,面有异色。但由于台下的人都在留心静听牟丽珠的讲述,对他们的神色并没有注意。
    崆峒派现任掌门洞真子不觉暗自想道:“原来大志的失踪,是这么一回事情,洞冥师弟却一直瞒着我!”
    洞冥子则是四分吃惊,六分欢喜,暗自想道:“原来大志竟是命丧在牟家一个老奶娘手里。但不幸中之幸,幸亏她们直到如今,还未知道大志的底细。”
    原来那次给洞玄子送密信的人名叫郝大志,这个郝大志却并非洞玄子的弟子,而是洞冥子的俗家弟子,洞冥子对他的看重,是还在如今他的大弟子大石道人之上的,那时郝大志已经学成出道,他是俗家弟子,不用住在清虚观,但每年也总要来几次的。他一去不回,洞冥子亦已猜想得到他是送命的了,但未得确实的消息,十八年来,却是难免一直提心吊胆,不知他是否落在对方手里留作活口,如今听得他这得意弟子早已死掉,方始放下心上这块石头。
    牟丽珠讲完了这件案中案之后,长叹一声,说道:“刘妈对我的忠心,对我的恩德,我是永远也无法报答她了!
    “我要暂且不按时间前后,提前说一说刘妈为我的壮烈牺牲。韩紫烟这贱人把我‘遣嫁’之后,按照原定的计划,藉口要回娘家,把家里的仆人全都遣散,只留下一个刘妈,猜想她准是对刘妈早已起疑,要留下她盘问口供的。
    “刘妈猜想也明知她的用意,但刘妈却不愿逃走,她为了替我爹爹报仇,我已脱出虎口,就不顾一切的和那贱人动起手,但可惜她报仇不成,却给那贱人杀了。这是事情过后,我悄俏回过一次家乡,打听到的。可怜刘妈为我,尸骨无存,我要找那贱人为她报仇,也找不着!”
    听至此处,众人都是不禁为这忠仆慨叹吁嗟,只有洞冥子越发安心,暗自得意。
    雷震子待众人吁嗟过后,说道:“牟姑娘请你回到正题来吧,后来怎样?”
    牟丽珠继续说道:“那晚刘妈回来,告诉我他们安排要杀丹丘生的事,我这才更进一步明白了他们的阴谋。”
    “起初我还不知道何洛是否与他父亲同谋,此时方知,何洛的心狠毒辣,实是不在他父亲之下。他们父子同谋,不仅要杀害我们父女,还要谋害他们本派的丹丘生!”
    “我本来的计划是中途逃走的,在知道他们的阴谋之后,我这计划也是不能不放弃了。
    我必须在途中找个机会,把他们的阴谋告诉丹丘生,不能只顾自己逃跑!”
    “可是我却没法找到这个机会。一路上何洛与丹丘生形影不离,而我又是何洛未婚妻的身份,怎能不顾嫌疑,去找丹丘生单独出外说话?”
    “日子一天过了又是一天,走了三天我还未曾和丹丘生交谈过半句。何洛串通了的那些强盗,每一天都有可能来到,到来谋害丹丘生的。我怎么办呢?
    “第三天我们到了一座古庙歇宿。那天是天色未晚,何洛就藉口说是前面恐怕找不到宿头,要大家提前歇息。
    “我不觉起了疑心,莫非他们就是约定了在今晚动手?我下定决心,无论如何,今晚非得引开丹丘生不可!
    “约莫三更时分,我悄悄起来,到他们同住的那一间房窗外偷窥,只见丹丘生尚未睡觉,独对枯灯,支颐默坐,好像在想什么。何洛则已发出鼾声。我心里暗喜,这可正是一个好机会呀。于是我轻轻撕开窗纸。
    “不料就在此时,何洛和丹丘生同时跳了起来,喝道:‘什么人?’我这才猛然省悟,何洛是假装熟睡的。他约了凶手,怎能安心睡觉。”
    “幸亏我早已想好了第二套办法,我立即低声说道:‘我听得有夜行人的声息,你们赶快帮我追贼!’”
    “何洛咦了一声,说道:我怎么听不见?喂,你先回来,别去追吧!’”
    “那时我还未曾知道,原来他是约了吉鸿来掳劫我的,必须把我留在庙中,他才有机会充当勇救妻子的英雄。”
    “何洛果然发了急跑出来追我,丹丘生也跟他出来。我故弄玄虚,加快脚步,哎哟一声叫道:‘好呀,好大胆的小贼,竟敢用暗器打我!非捉住你不可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