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震子不作声,丁兆鸣可要出声了,说道:“这妖妇是害死洞妙真人的凶手,我没权释放她。如何处置,只有听崆峒派掌门人的说话。”
    丹丘生被逼释放害死师父的仇人,心里实是极不愿意。但转念一想,和几百个人的性命比较起来,这的确还是“小事一桩”。何况辛七娘已受重伤,放回去,她也未必能够活下去。
    海兰察喝道:“半柱香已经烧剩无多了,丹丘生,你究竟放不放人。”
    丹丘生剑眉一竖,咬牙说道:“好,让这妖妇多活几天吧!放她回去!”
    丁兆鸣满怀气恼,放开了辛七娘,喝道:“便宜你了,滚吧!”辛七娘折下一枝树枝,当作拐杖,一破一拐地走上山坡,走到海兰察身边,冷冷说道:“海兰察,你还算有点良心。”
    海兰察道:“今后只要你肯帮我做事,我不会待薄你的。这次累你受伤,我很是过意不去。这是能治内伤的大内珍药,你服下去。”辛七娘从他手中接过一粒药丸,这才消了心头之气,淡淡地说了一声“多谢。”
    日影西斜,已是过午时分,海兰察陡地喝道:“半柱香就快烧完了,你们商量定妥没有?”众人都没作声。
    金逐流道:“你急什么?香烧完了再说。”看样子似乎已是胸有成竹。
    丹丘生道:“金大侠,他漫天讨价,咱们何妨就地还钱。”金逐流道: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丹丘生道:“答应他一小半条件,让我和孟华随他投案。”
    牟丽珠忽地笑道:“丹丘生,多谢你要代我受罪,不过这盘棋咱们还是稳赢的。你何须出此下策。”
    丹丘生怔了一征,说道:“我不懂你有什么神机妙算,可以扭转败局?”牟丽珠笑道:
    “不是我有神机妙算,而是有一枚棋子还没走呢!”
    海兰察喝道:“香已经烧完了,你们要是还没答复,我可要不客气啦!”丹丘生惊疑不定,说道:“牟姑娘,你说的那枚棋……”
    牟丽珠正自心想。”怎的他还没来?”忽听得海兰察“咦”了一声,站在一块石头上,伸长颈子,好像在看什么。牟丽珠抬头一望,大喜说道:“你看,是谁来了?”
    只见两个人影从断魂崖那边方向,飞快跑来。不过片刻,已是看得清清楚楚。
    来的是两个穿着清军军官服饰的人,丹丘生认得其中一个,正是海兰察的副手,清廷御林军副统领欧阳业。再看清楚,他是被另一个军官拖着跑的。丹丘生虽不认识这个军官,但一看他的轻功好得出奇,已是蓦然醒起了,失声叫道:“是快活张!”
    不错,是快活张!只见他剥下人皮面具,朗声说道:“对不住各位,我来迟了!”
    海兰察怒道:“好呀,你这偷儿竟也胆敢和我捣乱!”
    快活张哈哈笑道:“你说得不错,我是小偷,而且我是带了‘赃物’来自行投案的。不过我这次偷的可不是什么东西,而是你们的御林军副统领欧阳大人。”
    欧阳业在他挟持之下,状似木鸡,嗒然若丧。
    众人方始恍然大悟,原来欧阳业的失踪,是给快活张俘虏了去的,那晚接欧阳业上山的大石道人心想道:“怪不得当时我只听得欧阳业一声叫喊,回头就不见他。我真糊涂,早该想到是这位天下第一神偷来捣鬼了。”要知快活张不但是人所共知的天下第一神偷,轻功也是天下第一的。
    海兰察喝道:“快把欧阳业给我放回来!”
    快活张笑道:“海大人,你要我投案,我也要你们这位欧阳大人投案呢。各位,这位欧阳大人除了是个官儿之外,还有两重身份。第一,他是洞冥子的好朋友;第二,他是谋害崆峒派前任掌门洞妙真人的凶手之一。洞冥子是靠他的穿针搭线,才能向清廷卖身投靠的;也是靠他的穿针搭线,方才搭上了辛七娘这个妖妇,串通了她,来谋害洞妙真人的。如今我先要他向崆峒派的新掌门丹丘生投案。嘿,嘿,欧阳大人,我说的是事实吧?”
    欧阳业木然说道:“我已落在你们手中,无话可说,但求你别再折磨我了,一切罪名,我都承认。”
    快活张道:“不行,我要你老老实实说一句,谋害洞妙真人,是不是你有份干的。”
    欧阳业道:“不错,是我奉海统领之命,把辛七娘带上崆峒山,请她帮洞冥子的忙的,我都己承认了,你让我早点死吧!”
    海兰察暗恨欧阳业太不争气,但却不能不维护他,当下喝道:“我没工夫和你这小偷瞎缠,你不放人,我马上叫你们都死!”
    快活张道:“真的?你有什么办法叫我们都死?”
    海兰察只道他刚才不在场,是以不知,说道:“草坪上埋有炸药,我这支蛇焰箭一射过去,马上爆炸。”
    快活张又再大笑起来,海兰察怒道:“你笑什么?”
    快活张道:“我笑你在做梦,你以为你的炸药还会爆炸吗?”
    海兰察大吃一惊,虽然他不相信快活张的话,但还是忍不住出声喝问:“为什么不会爆炸?”
    快活张笑道:“你有你的王法,我有我的行规。干我们这行的秘密,岂有随便说给人家听的?你要知道,可得付出代价,我满意了才能说给你听。”
    海兰察面色变青,心想:“这炸药是我亲自监督埋下的,昨天晚上,又是我亲身在附近看守,即使他当真有妙手空空的绝技,谅他也不能偷去。”自我安慰,心情稍为镇定,喝道:“胡说八道,你以为我会怕了你的虚声恫吓?”
    快活张冷笑道:“这两句话本来应该由我来说才对。嘿嘿,你又有炸药,又有大炮,这难道不是恐吓我们?我说的事实,反而是恫吓你了!哼,你不相信?好,那你就试一试吧!”
    海兰察道:“我不和你说话。如今期限已到,我只要问金大侠和雷老前辈,我划出的道儿,你们究竟接不接受?”
    雷震子与金逐流交换了一个眼色,便即代表侠义道这边答道:“你想我们向你屈服,那是做你妈的春秋大梦!”原来他从金逐流的眼色之中,已经知道快活张的话是可以相信的了,不过他以八十高龄,武林中辈份最尊的武当长老身份,说这样的“粗话”,可还是第一次。小一辈的各派弟子听了,都是忍不住笑了起来。
    海兰察面色铁青,喝道:“你们相信这偷儿的鬼话,可莫后悔!炸药一爆,尸骨无存,那时后悔就迟了!”
    金逐流笑道:“快活张早已叫你试了,我们也己答复你了。你还一再虚声恫吓,不赚太过罗嗦么?”
    海兰察大怒喝道:“好,你们是不到黄河心不死,不见棺材不流泪,那就让你们看看我是否虚声恫吓吧!”把手一扬,一支蛇焰箭,向他亲手埋藏炸药的地方射去。
    只听得“篷”的一声,声音倒是有了,但却完全不是海兰察想象中的惊天动地的爆炸之声。
    只见一溜溜七彩的焰火飞起,好像是元宵晚上的大放烟花!
    在他射出蛇焰箭之时,站在山坡上他的那群党羽,都是吓得伏下来的,此时也纷纷站了起来,睁大眼睛看天空,那情景更像是一大群人在观赏烟花了。
    快活张哈哈笑道:“丹丘兄,我知道你今天定会当上新掌门,故此特地买了烟花来给你助兴的。海大人,多谢你这双贵手,替我这小偷儿燃放烟花。”
    原来这两包炸药虽然是海兰察亲自监督埋下,但他却不知道快活张早就在清虚观中,施展偷天换日的手段,把他这两包炸药换了。快活张用一种崆峒山上特产的望石头磨成幼粉,充作火药,只在上面留下一层薄薄的火药,并混杂了可以发出七彩焰火的烟花。海兰察也是粗心大意了些,在埋下炸药之前,虽然打开炸药包看过,却没仔细检查。
    海兰察气得七窍生烟,喝道:“快活张,你别得意,炸药不爆炸,我还有大炮对付你们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