快活张冷冷说道:“我劝你还是不要乱放大炮的好!”
    海兰察狞笑道:“好,你怕了我的大炮么?但如今你要求饶,我也不能饶你们了。阳继孟,发炮!”
    哪知却没听见阳继孟的回答。阳继孟本来是在山头负责指挥发炮的,此时竟不知溜到哪里去了。
    海兰察大怒道:“不必理会这胆小鬼了,褚兆,你替他指挥发炮!”这个褚兆是他从京师带来的炮手。
    褚兆讷讷说道:“海大人,这,这……”
    海兰察怒道:“你怕什么,大不了又给这偷儿做了手脚,顶多打不响罢了。立即发炮!
    否则我上去斫你的头!”
    褚兆不敢多说,心里想道:“不错,即使真的打不响,也是应由阳继孟负责,与我无关。”于是遵命发炮。
    哪知大炮倒是打响了,但炮弹却没有打出去。炮弹是在炮筒内爆炸的。只听得“轰隆”
    一声,炮筒炸裂,铁片纷飞。褚兆登时炸死,其他的人也无一不受伤,海兰察也给震倒,飞扬的尘土溅得他满头满面,眼睛都几乎睁不开来。
    快恬张哈哈笑道:“不听老人言,吃亏在眼前!海兰察,你得意得太早了,这一炮只轰掉你的孔雀花翎,还算是便宜你呢!”
    原来快活张是刚在半个时辰之前,突然偕同御林军副统领欧阳业在那架设炮位的密林中出现,藉口是来察视他们的布置,在检查大炮之时,偷偷做了手脚,弄坏机件,以致他们得到这样一个“害人不成反害己”的结果的。
    欧阳业按照快活张教他的说话,告诉阳继孟道,那天晚上,他的离奇失踪,其实是自行失踪,为的是另有秘密任务。这个御林军的同僚,就是海兰察派给他的帮手。
    欧阳业的职位是仅次于海兰察的御林军副统领,阳继孟当然不敢仔细盘问他是什么秘密任务,他又不能离开防地去找海兰察来和欧阳业对质,何况他在确认是真的欧阳业之后,已是根本不敢怀疑真的欧阳业会说假话了。是以也就当然只能相信欧阳业的解释了。
    但为什么欧阳业肯这样乖乖的听快活张的话呢?原来快活张有一种奇特的点穴功夫,被他点了穴道,体中如有无数虫行蚁咬,酸痛痕痒的感觉就像从骨缝里透出来,身受之惨,胜于任何一种酷刑。侠活张可以用另一手法,令他所受的这种痛楚暂时消失,但在未曾解穴之前,仍然会复发的,复发之时,痛楚更甚。这两天来,欧阳业就是给快活张用这个办法折磨得他好几次死去活来,连一丁点反抗的意志都被折磨尽了,只能唯快活张之命是从。
    看见快活张押解欧阳业到场,露出了本来面目,才知道是上了快活张的大当。他亦已料想得到,这两门大炮定然给快活张做了手脚了。生怕海兰察追究,唯有逃之夭夭。
    炮弹在炮筒中爆炸,炸得大炮变成废铁,炸得炮手尸骨无存,炸得御林军的统领海兰察翻倒地上,惊惶失措,也炸得各方的英雄好汉心里乐开了花!
    可是一波未平,一波又起。就在那“轰隆”一声刚刚响过,忽地听得洞真子和洞冥子两人,同时发出的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叫惨呼!
    原来洞真子在各人相继作证的这段期间,他已经暗中凝聚真气,冲开了被封的穴道。
    洞冥子也不是不知道师兄有自行解穴之能,但一来他想不到师兄能够这样快便把被封的穴道自行运气冲开;二来他已制住师兄要害,即使他的穴道解开,料他也不敢反抗。是以并不怎样加意提防。他哪知道洞真子已经存了必死之心,等待适当时机与他一拼。
    洞真子等待的适当时机终于来到了。大炮炸裂,就在那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,洞真子突然发难!
    他一个肘捶向后猛撞,洞冥子是紧紧贴在他的背后的,这一捶撞正洞冥子的心窝。
    洞冥子大吼一声,掌力尽吐。他的掌心是按着洞真子背心大穴的。这一下登时也把洞真子的五脏六腑全部震伤。两人同时发出惨历的呼嚎,在台上跌了下来。洞真子只使出最后一点气力,把师弟紧紧压在下面,扼着他的喉咙。洞冥子拔出剑来,刺进师兄小腹。
    惨变突然发生,近在咫尺的金逐流等人都没料到。丹丘生连忙跑过去,把洞真子拉起来,只见洞冥子双眼翻白,舌头吐了出来,形状十分可怖,显然已是给扼死了。
    丹丘生一脚踢开洞冥子的尸身,立即掏出金创药替师叔敷上。洞真子断断续续地说道:
    “丹丘生,我,我对不住你,你,你肯原谅我么?”
    丹丘生道:“师叔,你千万别这样说,如今我只有更加尊敬你。”
    洞真子脸上绽出一丝笑容,说道:“好,好,你肯原谅我,我可以放心去了。”
    丹丘生叫道:“不,不,你的伤可以治好的,你别胡思乱想。”
    洞真子微笑道:“不,我知道我是不行了。本派最大的仇人是海兰察,他不但累你受苦十八年,也是主谋害死你师父的仇人。你别顾我,留点精力报仇吧!”声音越说越微弱。说到“报仇”二字,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。
    丹丘生心伤如割,但一滴眼泪也没流下来。他强忍悲愤,说道:“师叔,我听你的吩咐!”把洞真子的尸体放下,立即拔剑,冲上前去。
    混战早已开始了!海兰察的党羽为数不少,此时还想纠合各路妖人,作困臂之斗,大声叫道:“你们为我出力,我不会忘记你们的好处。要官有官,有钱有钱!”
    但这些妖人,差不多一半以上是阳继孟替他请来的,不约而同的心里想道:“好汉不吃眼前亏,识时务者为俊杰。海兰察如今是泥菩萨过江,自身难保。连阳继孟和他那样深厚的交情,也都不敢依傍他了。我何苦还为他卖命。”转眼之间,跑了十之七八,剩下来的只是海兰察自己带来的心腹,以及少数利禄熏心的邪派妖人。
    快活张解开欧阳业的穴道,说道:“总算你还听话,饶你不死,滚吧!”
    混战已经开始,快活张虽然饶他不死,但他却怕崆峒派的弟子还是不肯放过他,只好硬着头皮逃到海兰察这边。
    海兰察沉声喝道:“你干的好事!”欧阳业大吃一惊,颤声说道:“统领明鉴,我,我是被逼得无可奈何的。”
    海兰察布下的天罗地网被快活张破坏,不觉都迁怒到欧阳业身上,当下“哼”了一声,说道:“在我提拔你做我的副手,贪生怕死,要你何用?”手起掌落,一掌把欧阳业的天灵盖打开了天窗!欧阳业真是临死也没想到,敌人饶了他,他却死在自己人手里。
    海兰察恨极了快活张,喝道:“臭贼,有胆的你莫跑!”身形疾起,向快活张扑去。
    快活张笑道:“你好香么,我看你倒是比粪坑还要臭呢。嘿嘿,你既然知道我是小偷,却来找我比武,那不是强人所难么?要是我找你比赛偷东西,你比不比?”他嘻皮笑脸在海兰察身边窜来窜去,海兰察轻功不如他,哪里抓得他住。
    猛听得一声大喝:“你要比武,我和你比。有胆的你也莫跑!”双掌相交,“蓬”的一声,震得已经走出百步开外的快活张,耳鼓都嗡嗡作响。
    快活张伸了伸舌头,笑道:“海兰察,你找到了好对手了,恕我不陪你玩啦!”
    原来这个和海兰察硬拼了一掌的人,不是别人,正是武当派的长老雷震子!
    这霎那间,两人都是不禁心头一凛。海兰察暗自想道:“这老匹夫已是八十高龄,想不到内力还是如此深厚。”雷震子心里叹了口气:“我到底是年纪老了,要是早三十年,我岂能容这贼子在我手底过得十招。”
    丹丘生赶了到来,喝道:“海兰察,十八年前你害我不死,难得你亲自送上门来,用不着我去找你算帐了!”
    海兰察傲然说道:“很好,你要算帐,那就并肩子上吧!嘿、嘿,你们一位是武当派的长老,一位是崆峒派的新任掌门,海某纵然死在你们手里,亦足自豪!”他明知雷震子决计不会和丹丘生联手斗他,但还是用言语挤兑。用意是要逼使丹丘生必须亲口答应和他单打独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