劲风扫过,吹灭了豆大的烛火,瑶台心下一惊,手上蓄力,准备给不速之客来个出其不意。
    火热的鼻息扫过他的耳畔,瑶台甚至未及反应,便被人擒住手腕,压着胳膊抵在书案上。
    身后的人似乎极轻极轻笑了一声,声音低沉舒缓:“瑶台仙官,让我好找。”
    熟悉的声音响起,瑶台心底蓦地“咯噔”一下,漏了半拍。
    “罗......?”他还没说完,就被宽厚的手掌捂住了嘴,未完之语也变成了挣扎的“呜呜”声。
    “叫我九辞。”他说,他执着地翻来覆去地念:“叫我九辞。”
    瑶台怒瞪着他,唇间使力,惊得祁九辞一声痛呼,松开了手。
    “你属狗的吗?”祁九辞看向被咬得发痛的掌心,赫然几道血痕。
    “擅闯大将军营帐,你有几个脑袋能掉?”瑶台将手中敕令翻转,藏在指间,勃然怒道。
    祁九辞看穿他的小动作,嗤笑一声,道:“我是来刺杀你的。”
    说着,他摆出刺杀的姿态,手中寒光一现,直直刺向瑶台面门。
    瑶台躲闪不及,却见那白刃堪堪停在他眉间,刀尖一转,一声清脆铮鸣,祁九辞早已归刀入鞘,好整以暇地看着他。
    眼前轻佻风流之人与记忆中不苟言笑不解风情的罗刹仙尊判若两人。
    瑶台甚至疑心身在梦中,或者是罗刹仙尊得脑袋被门夹了,以致性情大变。
    显然,祁九辞并不想多和他废话,将他五花大绑一顿收拾,就这么大摇大摆扯着出了营帐。
    帐外看守的士兵都被打了个七零八落,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,人事不省。
    任由祁九辞拽着一脸不情愿的瑶台,趁着夜色逃进了茫茫大漠。
    ......
    身后的脚步声唤醒了他的思绪。祁九辞转身望去,楚晏清踩着深谷厚厚的落叶,悄无声息地走近。
    见祁九辞发现了,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,眼神飘忽,仓促地开口:“我......”
    他还没说完,就发现祁九辞眼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愁绪,像是缅怀,又像是追忆。
    拐到嘴边的话又变了味:“我来看看你。”
    “顺便为我先前的失礼赔罪。”
    祁九辞目光动了动,终于从他脸上移开,他转身,脚下是万丈悬崖,落石无声。
    楚晏清提心吊胆地看着他,生怕他一个想不开纵身一跃,自我了结。
    所幸祁九辞并未有动作,只开口道:“我的过失。”
    他是指刚刚那个兵荒马乱的吻。
    楚晏清的脸“腾”地浮上一抹可疑的红晕,他结结巴巴道:“其实,我推开你,只是因为......”
    他话还没说完,就被一道又惊又喜的声音打断。
    砚书那个没眼力劲儿的小东西不合时宜地冲上来,气喘吁吁地说:“游......游医兄,阿若姐姐和掌门师姐醒了!”
    说罢,他这才注意到一旁笑得端正的楚晏清,“呀”了一声,道:“真巧,公子也在!”
    “是啊,真巧。”楚晏清咬牙切齿地笑着,他此刻连手撕砚书和他那只没长眼的鸡的心都有了。
    砚书总觉着他家公子笑得有些瘆人,一股寒意直钻,他后怕地摸了摸肩上的长鸣都尉,小心翼翼道:“那......那我走了。”
    说罢,跟脚下生了旋风似的,头也不回,就这么一溜烟跑了。
    祁九辞沉沉地看了他一眼,并未开口,也这么走了。
    楚晏清站在空山叶落中,无端觉得他的背影有些落寞
    倾姒浑身裹着厚厚的纱布,就露出来一双清亮的眸子,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一旁的阿若。
    阿若早就醒了,看到一旁裹得严严实实的倾姒,还以为她为了救自己遭遇不测。是故扑到她身上,泪如雨下,边哭边诉阔别多年的思念。
    直到倾姒僵硬的身子动了动,片刻之后,阿若听到头顶传来倾姒气若游丝的声音:“阿......阿若,你压着我了......”
    阿若猛地弹开,那眼神活像见了鬼。
    于是两人相对无言,直到祁九辞进来。
    祁九辞见倾姒能说话了,开门见山道:“搅扰掌门病中清休,只是大巫现世,傀儡肆虐,殃及黎民。此即危急存亡之际,还请见谅。”
    “不知掌门是否还记得,自己作为天山山神的那些日子。”
    阿若心中巨震,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躺在榻上裹得活像粽子的倾姒。
    倾姒眨了眨眼,她沉默了很久,才缓缓开口。
    “我记得......但是也不剩多少了。”
    若不是大巫将她打得近乎灰飞烟灭,她也不会从自己这副破碎不堪的魂灵中一窥依稀往事。
    第33章 白玉
    “瑶台消失前,确实给过我一样东西。”倾姒的声音有些怀念,眼波流转间,落在了轻声阖门的楚晏清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