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了保护地府的正常运转，忘川河生来便具有吞噬之力。
“还有其他办法吗？”
望着密密麻麻的懵懂灵魂，陈宸嗓音艰涩。
身为医者，悲天悯人、救死扶伤是深深印刻在骨子里的，他真的没办法对此坐视不理。
酆漓顿了几分钟缓缓点头：“有。”
与此同时，陈宸脑海中飞快闪过一段文字，他猛地抬起头：“麒麟血？！”
“没错。”酆漓苦笑一声，“地府成立之初原是一片混沌，后来酆都大帝被封鬼王，为了分担地府众务，鬼王抽出六分鬼力创建地府六神，孟婆便是六神之一。”
他说的是地府历史，也是酆都大帝传承中的记忆。
“孟婆原为被堕入地狱的恶麒麟，在地府工作既是职责更是罪责，所以每天熬制的孟婆汤中都会加入她的血。”
这些陈宸在医馆藏书阁看到过，他无比自然地接道：“所以只要有麒麟血，再加上你的鬼力，我们也能熬出孟婆汤。”
酆漓：“理论上说是这样。”
陈宸眼睛亮了，他急切地拉住酆漓的胳膊，朝着城隍庙的方向跑去：“天道轮回，神界陨落，目前世间只存在一头纯血麒麟，他就在地府为城隍效命，我们快去找他！”
盯着抓住自己胳膊的手，酆漓向来淡漠的表情出现了一丝皲裂。
他跟着小跑几步，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同手同脚。
跑下奈何桥陈宸突然停下，一脸懊恼：“为城隍效命的麒麟……不会是墨麒麟吧？”
如果他没有记错，前一段时间墨麒麟好像因为受伤跌下了轮回台。
酆漓的鼻尖里陈宸的后脑勺只差零点一公分，关键时刻酆漓差点使出时间停滞大法。
“没错，他这一世成了人。”
摸了摸鼻尖，酆漓闷声道。
麒麟血秒变人血，这真的可以么？
陈宸的眉头蹙成紧紧一团，并且有越来越紧的趋势，直到酆漓再次开口。
“没关系，不管轮回几世他都是世间最后一头纯血麒麟，心头血会为他保留麒麟专属的能力。”
陈宸：“你能找到他吗？”
酆漓点点头：“你也见过。”
陈宸脑海中突然出现一张皱巴巴的小脸，小小的眼睛都没睁开，扯着嗓子嚎哭的声音很响亮。
“是李妍的儿子？！”
怪不得，怪不得！
当时他接生那会儿，就觉得小婴儿长得面熟，但再仔细看的时候就没了那种感觉，当晚做梦的时候小海告诉他，墨麒麟因为跟银婳的手下打斗跌入轮回台。
一下全都对上了。
目标明确之后，陈宸反倒是犯难了：“你能去人间吗？”
酆漓：“可以。”
陈宸又指了指自己：“我呢？我说的是现在的我，不是正在睡觉的那个。”
每次醒来都是在忘川游泳，说真的，陈宸并不知道回人间的路，他甚至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到底是魂魄还是只是一抹意念。
“可以，你等我一下。”
说完这话，酆漓的身影便在陈宸面前消失了，他甚至没看清楚人是怎么不见的。
朦胧间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叫喊。
“陈宸，醒醒，陈宸……”
陈宸左右看了看，突然一阵头晕眼花，再次睁开眼时触目皆是白。
他顿时心里一慌！
这是哪儿？
脑袋有一瞬间的空荡。
“陈宸，醒了吗？”
陈宸眨了眨眼睛，所有意识重新回到脑海，触目的白也变得具象起来。
白色的天花板一尘不染，诊所简装没吊顶，前年翻新刷大白还是他亲自上手的。
陈宸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，正好对上站在床边的酆漓。
不知道是不是入乡随俗，来人间后的酆漓衣着变了，换成颇为休闲的卫衣卫裤，黑白撞色款，脚底踩着一双小白鞋，外表看上去像个二十出头的大学生。
只不过他的脸轮廓深邃，五官立体，眼眸深邃如潭水，对视的瞬间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一般。
陈宸看着愣了半分钟，好半晌都没想起来接下来要做什么。
酆漓：“是在三楼吗？”
“啊？”陈宸疑惑一声，随后猛地意识到他是在说墨麒麟，“对对对，在三楼，我这就带你过去。”
小家伙二十三周半早产，必须要在保温箱呆够时间，李妍本想带着小家伙一起出院，后来还是决定再多住几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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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1章 孟婆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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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值凌晨，诊所内静悄悄的，三楼走廊的等晕黄而昏暗。
陈宸带着酆漓走到三楼时，孙亮刚查完房往下走，自从来到诊所后他既当医生又做护士，晚上定时值夜，之前甚至直接睡在病房。
灏毅师兄回来后，安排了新的值夜表，孙亮今晚零点到两点值班。
迎面撞上陈宸，孙亮下意识眨了眨眼睛，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困而出现了幻觉。
“真的是你？”
陈宸斜着瞪了他一眼：“很奇怪吗？”
瞧瞧问的这话，他就不能因为心系病人而半夜起来查房？
搞的像自己多不负责任似的。
心虚地朝着酆漓的方向看了一眼，谁曾想刚才还站在身侧的男人，此刻竟不见了踪影。
孙亮：“是挺奇怪的。”
陈宸：……
“行，是我失眠睡不着，闲的没事儿过来看看患者。”
孙亮耸了耸肩膀，不甚在意地下楼了。
陈宸悄悄伸长脖子盯着他的背影，直到踮起脚尖扶着栏杆都看到人影，他才回过头，焦急地寻找着酆漓。
“酆漓？”
“你还在吗？”
“酆漓？”
“我在。”
他站在走廊的尽头，微微颔首看向陈宸，漆黑的眸子映着暖黄色的灯光，背后是一片黑色的阴影，仿佛无边的黑暗张开大嘴，随时都能将他吞噬。
一刹那间，陈宸特别想飞奔过去，将他从黑暗中拉出来。
但他还没动酆漓倒是先动了，他自黑暗中朝着陈宸走来，缓缓移步停在走廊灯下，周身裹上暖黄色的光芒，驱散了黑暗与孤寂。
“常人见到我会影响他们的寿命。”走到陈宸面前，酆漓低声解释道。
他是酆都大帝地府之主，掌握生死轮回，寻常小鬼见到他都要倒霉几日，若是普通人正面对上，就不是倒霉几天那么简单了。
陈宸了然点头。
两人继续往病房走，刚抬起腿，陈宸忽然愣住了。
那他为什么可以？
寻常人见到酆都大帝会折寿，他虽然是个大夫兼职半吊子道士，但也只是肉体凡胎，如此平凡地接触地府众鬼真的不会出问题么？
折寿……
陈宸emo了。
“是这个病房吗？”酆漓走到一间病房门口，低声问道。
陈宸正盯着他发呆，听到动静后下意识点头后又立刻摇头：“是，不不是，隔壁那间。”
收起乱七八糟的心思，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病房。
保温箱内，小家伙睡的正香，圆滚滚的小肚子随着呼吸一鼓一鼓的，张开的五官跟李妍越来越像，已经完全看不出墨麒麟的模样。
陈宸迟疑：“确定是他吗？”
酆漓没回答，他抬起胳膊将掌心对着保温箱缓缓划过，陈宸觉得自己好像眼睛花了一瞬，只见保温箱里的宝宝慢慢一分为二。
有一个还躺在保温箱里睡着，另一个却从宝宝的身体里飞出来，跃出保温箱后迅速拉长，眨眼的功夫便成了墨麒麟的模样。
他虚空漂浮着，双眼紧闭，拉长的身体像一团刚聚拢的烟雾，感觉随时都会飘散。
陈宸左手插进口袋，把提前准备的一次性注射器往里塞了塞。
刚听说心头血的时候，他下意识带入了二次元小说情节，还以为采个指尖血就行，毕竟十指连心嘛。
谁知道是要给一团烟气采心头血。
陈宸内心吐槽的功夫，酆漓不知道做了什么，漂浮着的墨麒麟已经睁开眼，他似乎知道酆漓的目的，冲着他缓缓点头后又重新闭上了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