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太婆贪婪,加上他遇袭之事到现在还是没结果,这时候往京城报喜,只怕会引来新一批刺客行刺,两人便没作声。
    肚子逐渐显怀,天气入秋,披风一捂,谁也看不出来,等肚子越来越大,进入冬天,刚好不出门,就是早春的时候得忍一忍,天气那样好,却只能在闲雅别院的后花园散步,姚吉祥的话,相信她对于闭嘴这点聪明还是有的。
    至于产婆,医娘,奶娘等等,都是请莫太太准备,要有经验,重点是嘴巴要牢靠,这件事情他无法交代母妃,交给莫太太是最合适了。
    莫太太爱女心切,接到口信后很短的时间内便把人找好,都是极有经验,长年给官户太太接生,守密一流。
    莫安华整个孕期便由这几人照顾,肚子一天比一天大,终于,能跟孩子们见面了。
    此刻见产婆一人抱着一个孩子,说不出的高兴,孩子太小,男人不敢抱,只摸摸小脸就算。
    那日他原本要进去看看莫安华,却是被拦住了,女人生了快十个时辰,样子肯定不好看。
    他不是很介意,她现在再糟糕,也是为了他的血脉在糟糕,让女人辛苦生孩子,再来嫌丑,这种事情他做不出来。
    她生得这么辛苦,总该去安慰一下。
    后来还是没进去,因为医娘出来说,王妃太累,听见哭声确定孩子安好后,瞬间睡过去了。
    莫安华足足睡到隔天中午,这才醒来。
    生得迷糊,她只记得第一个是女儿,至于第二个,实在不记得了,发现是一男一女,立刻笑开,喝完补汤,连忙要奶娘把孩子抱过来。
    看她满脸喜悦,一下摸摸儿子,一下摸摸女儿,虽然都是笑着,可明显更喜欢儿子一些,贺文丞笑道:“才刚刚生出来就偏心,看来以后我得多疼女儿一些。”
    “我才不是偏心呢,女儿是宝贝,可是要能在后宅立住脚跟,非得有儿子不可。”女人坐在床上,看着锦被里的小宝宝,忍不住称赞,“真可爱。”
    这点男人倒是十分赞同,“是很可爱。”
    “太可爱了,怎么这样可爱。”女人连番称赞,终于想起一件事情,“先给儿子取个小名吧。”
    大黎民俗,女儿通常要等两三个月大才会取小名,至于正式名字,一律周岁才取。
    “只给儿子取,这样女儿显得可怜,一起吧。”
    莫安华想想也是,等女儿长大了,知道这事情,心里说不定会难过的,若是差个一两岁还好,可明明是双胞胎,却是这样差别待遇,怕是要伤心。
    贺文丞见她同意了,道:“我已经想好了,五月初九生,女儿叫五月,儿子叫初九。”
    女人一听就觉得喜欢,五月,初九,很适合当小名,想想遂逗起孩子来,“五月,初九,五月——初九——”
    五月初九自然是没理,打了呵欠,嘤嘤两声,两大人看孩子似乎有睡意,没再说话,只是轻轻摸着,小孩好哄,一下便睡了。
    旁边奶娘见状,很快抱起孩子到边间去——王妃才刚刚生产完,要恢复得好,休息就得够。
    贺文丞见床空了下来,也扶着莫安华躺下。
    女人眨眨眼,突然笑出来,“好奇怪,明明已经睡了十几个时辰,可我现在又想睡了。”
    男人摸摸她的头,“那就睡吧。”
    莫安华说想睡还真的是很想睡,闭上眼睛没多久,呼吸声就变沉了。
    男人看着她的睡脸,内心真有种奇特的感觉——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因祸得福,这一年是他过去几年来最好的一年。
    以前,他只在书房,皇宫,刑部,这三个地方移动,多少人羡慕他权力与权势都有,但总不是很开心。
    可是过去一整年,他看了山,也看了水,去了不少地方眼见四季变化,最重要的是,他跟那个在蔡国公府初见,在梨花树下第一次说话,穿着石榴红衣的少女,他们的缘分又被衔接上了。
    以前,他只有案上那堆栈得小山一样的卷宗,每一个明天都是卷宗卷宗卷宗,没什么好期待,因为每天都一样,直到了馨州,第一次觉得人生很有趣。
    谈天说地,朝夕相对。
    莫安华有孕,是二十一年来最棒的礼物,刚开始肚子平平的,慢慢的大了起来,偶尔甚至能摸到小娃在踢肚子,鼓一下鼓一下,从左边踢到右边,再从右边踢到左边,光是这样,他就可以高兴好几个时辰。
    有时候,他甚至感谢起那个刺客来了,若非如此,他不会知道原来人生这么有趣。
    小孩子长得很快。
    刚出生时红通通,皱巴巴,满月时已经变得白白嫩嫩,到手脚开始有力气翻身时,已经可以看出像谁——这让莫安华很傻眼,在她肚子里住了十个月,又让她痛了一整天,结果,儿子不像她,女儿也不像她。
    嬷嬷丫头奶娘看到初九时说:“真像王爷。”
    看到五月时也说:“真像王爷。”
    对莫安华来说,真希望有一点像王妃。
    对此,贺文丞显得很高兴,孩子都像他,真好。
    日子简直太美好了——就在莫安华这样想时,马上不美好了。
    九月初,宫中来信,让贺文丞一个月内回京。
    “一个月也太赶了。”虽然说她也知道迟早要回京城,但总希望能在馨州多待久一点。
    亲王府有许太妃,还有后宅那堆婉仪吉祥良女,太让人烦心,就算她能容人,可别人未必愿意安生过日子。
    贺文丞解释,“皇兄六月时就写信让我回去,不过我说孩子小,加上天气热,皇兄这才多等了几个月。”
    他没对任何人说明他“恢复记忆”的真相,莫安华以为他什么都记得,就是不记得她,皇帝以为他记得公事,不记得私事——虽然觉得这弟弟可怜,可刑部实在找不到人接手,案件堆积如山,不处理不行了,既然公事上没问题,那就回来吧。
    “当时刺杀你的凶手,皇上到底找到没?”
    男人摇摇头,“不过如果这次回去,护院人数会增加,都是好手,安全方面我想不会有问题。”
    “叶太后那边呢?”
    “差不多了。”自从恢复记忆,慢慢回想起过去的怪异之处,他也开始布局,收买,搜集证据。
    愚忠愚孝,那就是不忠不孝,他很尊敬他的皇兄,可当他母亲想害自己时,他也没愚昧到坐以待毙,如果可以,再过半年会更好,那会是最成熟的时机,但他已经找不到理由拖延,只能回去。
    “我们是直接杀回去,静悄悄的入京,静悄悄的入宅,还是要通知太妃,让太妃大肆整顿?”
    “安排人去传一下话,让母妃准备准备。”他母妃是庶女出生,虽然后来升为四妃之一,现在又成了太妃,但身为庶女的她有种根深蒂固的自卑,总觉得别人看她不起,先通知一声,会让她觉得自己被尊重。
    “既然如此,有件事情我要说在前头,太妃接到消息,肯定会整个亲王府都知道,若等我们回去时,你那表妹还住在盈庭院,我可是要直接抽板子——不是我不能容人,不在时就算了,我都回府了,许玉颜仍不收敛,我不出手,只怕以后连良女都能来试着踩踩看。”
    贺文丞尴尬,“后宅之事,自然由你作主。”
    这件事情说到底都是他的错,就算表妹即刻搬出,那也改变不了她曾经住在盈庭院的事实,莫安华会因为这件事情被人茶余饭后当成谈资很久。
    也许,等到五月跟初九开始议亲时,这件事情都还会被拿出来说,生母曾经被侍妾骑到头上,这甚至会变成结亲评估的筹码。
    “你不准先写信跟她讲。”
    “好。”
    “虽然我已经说过了,可我还是要再强调一次,不是我不能容人,只是你那表妹当姑娘的时候就不是很好相处,加上许家没落,她若能得宠甚至生下儿子,整个许家的未来会因为这样而改变,她不单想争宠,是一定得争赢,如果不能一次压住她,以后有得是麻烦,当然,她若能有侍妾自觉是最好了,若是没有,为了以后平静,我不会手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