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其实我已经差不多好了,真的!”许岁祈怕应徕不信,从随身包里拿出药瓶,“不是当年的那几种,我现在只是有轻微的焦虑,当时是为了夸大才在饭桌这么说的。”
    “我们不要去看医生,好不好?我陪你去吃饭吧!”
    应徕没有立刻接话,在红灯前缓缓停下车同时,扭头看向等待着回复的许岁祈,后者将一双颤着期盼和祈求的杏眸定在应徕脸上,企图用服软来让应徕回心转意。
    应徕望着那双眼,一时间只觉得心里瞬时泛起一阵酸楚,于是把声音放缓了些,可听起来却更加不容置喙:“可我还是不放心,跟我一起去看看李医生,好吗?”
    许岁祈没有说话,只好收回目光,连带那份期盼也敛在绷直的嘴角中,扭头看向窗外的滨江,只把微微侧着的背对着应徕,默许这辆银白色宾利继续行驶在日落大道中。
    应徕看着那抹背对自己的身影,莫名想起了从前的时光。
    只是那时候是在傍晚挤满人的公交车上,是两个分着一个耳机,被挤得彼此依偎的身影,而不是像如今,虽并肩坐在偌大的轿车里,却只留下貌合神离的背影。
    就这般虚妄地回忆着,应徕握着方向盘的手抓紧了些,可却没有说什么,只默默加快驶向私人诊所的速度。
    等到了李文茹的私人诊所,应徕与前台接待沟通了几句,才转过头对一路沉默的许岁祈说:“岁祈,李医生已经在走廊尽头的五号诊室等你。”
    许岁祈点了点头,头仍微微低着,只给应徕留下一个柔软的发旋和低敛的眉眼。
    “可以让我一个人去吗?”
    应徕只往走廊稍挪了两步,便听见许岁祈低声道,因而脚步生生顿住,看向那抹带着点抗拒的。
    明明话里是拒绝,可应徕却分明感受到那只出卖话语的,依旧抓着自己手腕的手心,在这炎热的暑天里,依旧是沁着寒。
    “没事的。”应徕没有再挪动脚步,只是一只手覆在许岁祈的手背上,另一只手摸向那柔软的发旋,望着许岁祈一双如同浸在冰窖的双眸,“只是像从前一样,和李医生聊聊天。”
    许岁祈闻言抬起头,嘴角扯出一个笑容,就像从前做过千百遍一样,企图用蹩脚的笑容让他人放心。
    应徕看不过眼,也不喜欢这般难看的强自欢笑,恶作剧般用指尖轻掐了掐许岁祈的脸庞,等许岁祈双眸露出几分如冰川破裂的无措,才暗笑着放开,任许岁祈去找李医生。
    “请进。”
    许岁祈敲了几声门,从门内立刻传来一把温和的声音。
    李文茹从文件里抬起头,见到走进来的许岁祈,立刻温和一笑,给许岁祈递了杯水,柔声道:“这个复诊我可等了七年噢。”
    “抱歉……”
    许岁祈刚在椅子上坐稳,听李文茹一说,顿觉如芒在背,立刻敛眉低眼,不敢看李文茹一眼。
    李文茹只微微摇头,把手覆在许岁祈有些微凉的手上:“岁祈,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。”
    “可以跟我描述一下最近的状况吗?”李文茹点到为止,继而循循善诱着,“这几年有找其他医生看过吗?”
    许岁祈点点头:“有的。这七年来一直都有断断续续找医生看过,也一直准时定量地吃药,我觉得控制得挺好的,前不久报告提示只有轻度的焦虑了。”
    李文茹一听,笑道:“那很好啊!或许能告诉我现在吃的药物名字,以及给我看之前的检查报告记录吗?”
    许岁祈点了点头,把手机里的报告记录和药物名字递给李文茹看,看了一眼李文茹,后微低着头看着桌上的凉白开,开口道:“其实当年离开宜港后,病情一直都控制得挺好的,只是最近又开始有些焦虑失眠。”
    李文茹闻言抬头,用一双温润的目光看着许岁祈,示意其继续说下去。
    “最近我又遇到了应徕。”
    许岁祈语气无悲无喜,可眸色却如浸在水中的月影般朦胧。
    “不知道李医生你还记得吗?”许岁祈无端一笑,“当年的我说过,我觉得痛苦根源是来自应家。”
    许岁祈望着李文茹聆听的目光,收到鼓励般继续道:“所以我当初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宜港。”
    “医生,你知道吗?离开之后,我觉得状态真的好了很多,我到了宁圳读书,独自生活在一个全新的环境里,认识了很多很好的人,也过着有些辛苦但也不缺幸福时光的生活,经历这么多年,那个曾经困住我的境遇好像也没变得这么重要了。”
    说及此处时,许岁祈的双眸兀的一亮:“现在我是一名舞蹈老师,我还去了乡村支教,帮助了很多女孩子,我重新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意义,那些绝望和痛苦好像也因此渐渐消失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