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文茹一直聆听着许岁祈娓娓而谈,等许岁祈停下,才认真回道:“你很了不起。一个抑郁患者靠自己走出来真的很难。”
    “可是岁祈,抑郁症是株很容易死灰复燃、春风吹又生的杂草。”李文茹顿了顿,“你觉得最近焦虑和失眠的症状加重,这必须重视起来,能和我说说最近发生了什么吗?是因为回宜港重新遇到应徕吗?”
    许岁祈摇摇头,又自哂般点点头:“其实我毕业回宜港两年多了,是最近才遇到应徕的。”
    “失眠和焦虑加重也是从那个时间点开始的吗?”
    李文茹问完,许岁祈下意识点头,只是又忽的愣住,因为只要一点头便相当于承认,应徕给她带来的,是无尽的焦虑和折磨。
    许岁祈脑海里瞬间浮现应徕的眉眼,朦朦胧胧的,似是真的裹着一层暗色,如同她过去严重抑郁时所面对的世界,可抽丝剥茧开来,那薄如蝉翼的暗被流光溢彩所冲破,那是重逢的红,那是愧疚的蓝,那是能够平淡相处、吃饭谈天的橙。
    “这次呢?为什么不选择像当年一样,逃离令你痛苦的根源?”李文茹在记录纸上轻写几笔,继续问道,“还和以前一样,是与她一起来诊所。”
    “她又为什么成为令你痛苦的根源?”
    “是我的错。”许岁祈把脑海里的万千思绪拂去,最终只坚定地说出这样一个答案,“是我要的太多。明知痛苦也要强求。”
    而在许岁祈就诊期间,应徕并没有待在诊所里,而是与前台接待说了几句,然后离开诊所开车去了附近的小食街。
    夜幕降临,小食街也红红火火起来,应徕在人流中缓缓挪动,凭着朦胧的印象寻到一家装修陈旧的蛋糕店。
    “小姑娘你想买什么呀?”
    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抬起带着老花镜的眼睛,看见应徕便笑着招呼道。
    “我先看看。”
    应徕笑着回了一句,在不大的店面转了一圈,最后目光定在橱柜里的一角蓝莓芝士蛋糕,对那老奶奶说:“我想要这个。”
    “好哇!”老奶奶听见应徕所说,拿着一个精致的礼袋走过来,先把蛋糕包在透明盒里,然后再塞进袋中,“给你包得漂漂亮亮的!小姑娘会吃噢!这款蛋糕甜而不腻,不是老街坊都不知道的!”
    应徕闻言笑道:“我也算是老街坊噢,以前高中就来吃过。”
    以前她看着许岁祈要吃的瓶瓶罐罐和那张晦暗消瘦的脸庞,便忍不住每次买这里一块蛋糕,只希望能给许岁祈带来一点甜。
    所以应徕如同七年前所做一般再次回到这家店,为的是完成从前的习惯,也为了今天中午还未买到的那份甜品和不能说出口的道歉。
    老奶奶把礼袋递给应徕,惊喜道:“真的吗?现在很少年轻人愿意来我这家破旧的店面帮衬咯,大家更喜欢装潢明亮精致的,但其实我家的蛋糕也不错噢!”
    应徕接过蛋糕,垂眸看着那花纹老旧的礼袋,脑海里不知为何忽然浮现一把苍老严肃的声音。
    「你生来便应该在流苏灯和古典乐下尝遍美酒佳肴,为什么非得像现在这样揪着犄角旮旯的苍蝇馆子?你能不能认清楚你们之间的鸿沟!」
    应徕小心地拿过袋耳,笑着回应道:“我当然知道。”
    等应徕回到诊所,许岁祈和李文茹正好从诊室走出来。
    李文茹让许岁祈做了几份测试,测试的结果显示许岁祈如今确实只有轻度的焦虑。
    应徕把那份报告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,才松了口气,对李文茹道:“李医生,岁祈现在的情况需要经常复诊吗?”
    “以现在的情况来看,复诊不必频繁,一月一次已经足够。但是想找我聊天也不是不可以。”李文茹耸耸肩,“毕竟我不嫌钱多。
    见李文茹一副悠然模样,应徕也勾起嘴角道:“好啊。今时也不同往日了,诊费不用凑,我会按时带岁祈来,让她彻底康复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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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我们去吃饭吧。”应徕与许岁祈上了车,发动引擎,又从后排递给许岁祈一个袋子,“刚刚给你买了个蛋糕,可以当饭后甜点。”
    许岁祈看着自己怀中的蛋糕袋,抬眸间看见车内屏幕显示的时间,神情立刻变得紧张起来:“现在已经八点了?!”
    许岁祈就诊时十分专注,一直没有注意时间,也没拿起手机,现在才猛然发现。
    应徕闻言偏过头看向许岁祈:“怎么?今晚是有什么安排吗?是不是耽误你什么事了?”
    应徕瞥了一眼时间,虽不了解许岁祈的时间安排,但今天是周日,对于多数上班族来说还是能享受最后的周末时光。
    许岁祈默了一会,才笑着摇摇头:“……没事。”